王滿倉是在半路上遇到孫俊剛的,孫俊剛也正在詫異之中,他也是剛剛接到了隗鎮黨委辦公室派人送來的通知,說是鎮黨委、政府主要領導調整了,馬上召開緊急會議,宣布新班子成員、部署近期工作。他也問了,是不是村支部書記和村主任同時參加,可辦公室的人員很肯定地告訴他,隻通知他一個人參加。
王滿倉匆匆給他說了句,讓他趕快去參加會議,其他事,會後回來再商量。孫俊剛還要再說什麼的時候,王滿倉向他揮了揮手,自去了。
沒想到,這場雨來的是這樣的迅猛,沒有一點春雨的氣息,還帶著轟隆隆的雷聲,幾粒豆子般大小的雨點落了下來,王滿倉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很快便衝進了達摩嶺經銷店,終於躲過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可眼前的情景卻令王滿倉大吃一驚。
經銷店裡,三個營業員,王南旺、宋好過、渠鳳正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躺在地上,痛苦掙紮的王鬆枝,王滿倉立時大怒,衝著兒子吼叫道:“怎麼回事,咋能讓鬆枝躺在地上呢?”
王南旺也帶著火氣說道:“他們不要她了,我們有什麼辦法?”
王滿倉的心裡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聽到兒子頂撞自己,早已惱火起來,順手拿起放在門後的條帚就要動粗,宋好過一下子拉著了王滿倉的手,說道:“三哥,這事,不怨孩子,是鬆芳把他妹子丟到門市上來的,他說,鬆枝是公家的人,是死是活,他們不管了。”
王滿倉看了兒子一眼,罵了聲:“沒有人性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罵兒子的,還是罵王鬆芳他們的。前幾天,他們家裡的幾個人被派出所給放了回來,便一直找麻大進說王鬆枝的經濟補償與上班的事,麻大進拒絕了他們,他們這次學老實了,不敢再哄搶經銷店了,而是把已經快臨盆的王鬆枝給弄到了門市部。
王滿倉蹲下身子,把王鬆枝抱在了懷裡,輕聲問道:“枝,不礙事吧。”
王鬆枝並沒有犯病,腦子還清醒著呢,她看了看王滿倉,痛苦地說道:“老太爺,我肚子痛,是不是該生了,我,我,我,下麵流血了。”
王滿倉一聽,衝著兒子吼叫道:“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找你有才伯,套馬車,好過,割一塊大油布,好蓋著孩子,鳳,趕快去找你桂妮嬸,讓她趕快過來。”看著他們一個個地跑了出去,王滿倉把鬆枝抱到了起來,嘴裡說著:“枝,不礙事,太爺在呢,不礙事,咱這就去醫院,這就去醫院,啊。”
得到消息的孫有才已經套好了車,王滿倉把王鬆枝交給了弟妹田桂妮,又給他們蓋好了,這才從孫有才手中接過鞭子來,說道:“老孫,雨大,還是我去吧。”說完,不由分說地奪過了孫有才手中的鞭子,驅動起馬車,一頭紮進雨幕裡。
匆匆趕來的田桂香一看,也急忙安排南旺從櫃台內拿出幾條毛巾、一隻搪瓷盆,便要去追趕馬車,王南旺接過母親手裡的東西,對宋好過說了聲:“叔,你們兩個看好門市,還是我去吧。”說著,推起王滿倉的車子,也一頭紮進雨幕內。
大雨中,寨子裡的人趕了過來,默默地看著那一層層明亮的、閃著銀光的雨幕,寨門口處,黃苟信扔掉了身上的油布,高喊一聲:“作孽啊,作孽啊!”一陣沉重的雷聲過後,黃苟信倒下了,直直地倒在那裡,死了。他的傻兒子黃青紅在他爹身旁跳躍著、高叫著,如同一個巫者。
雨停了,得到消息的麻大進和孫俊剛趕到了鎮衛生院,由於送來的及時,王鬆枝生了個男孩,母子平安。幾個人歎了口氣,說起上午會議之事,麻大進罵道:“陳書記怎麼調整乾部的,怎麼調來了一匹惡狼,開口閉口要整人,人家閻書記,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他,屁股還沒有坐熱呢,就查開了人家的賬。”
王滿倉歎了口氣,說道:“他們的事,咱們管不著,我們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屁股不挨打再說,我們之間的賬要一清二楚,各自的賬目更要一清二楚,我看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彆讓他們找著茬子了。”
麻大進歎了口氣,說道:“剛才在街上,我正好碰見俺叔,我問了他,才知道,那個姓鄭的是鄭冠旦的侄子,他爹叫鄭冠球,就是李鳳岐書記處理過的那位田縣教委主任,另一位則是當初因為我們村的事,受了處分的紀檢乾部叫趙雪濤,他爹叫趙金星,原來的商業局局長,現在在田縣政協上班呢。你不認識他,滿倉叔?”
王滿倉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不住會的兼職常委,很多工作人員,我根本不認識,姓鄭的如何我不知道,反正這個趙雪濤的人品和能力,都不怎麼著,這樣的人,也他娘的能當官,真是見了鬼了。”王滿倉說起了粗話,可見他對此事的憤慨。
孫俊剛說道:“滿倉叔,鄭書記今天安排了兩項工作,一是全麵推開土地聯產承包責任製;二是加強基層黨政班子建設,我看,彆的村是支書、村主任兩個人都去開會了,為什麼我們達摩嶺村卻隻通知了我自己呢?我偷偷地問了宋戰鋒,他的意思是說,你這個主任不合規,我問他怎麼不合規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滿倉叔,這事,我們是不是向上邊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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