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濤不愛開會,或許他覺得聽領導講話和當領導講話都不好玩,聽領導講話,他聽不懂,覺得乏味,當領導講話,他不知道講啥,同樣覺得無味。可今天,他又不得不講幾句,因為他是領導,是領導就要講話的,不講話的領導不是好領導,趙雪濤自以為是個好領導,他就不得不講話。他吃力地讀著宋戰鋒給他準備好的稿子。
“中共隗鎮委員會稿紙,同誌們:今天在此召開達摩嶺村全體黨員會議,號召廣大黨員同誌,進一步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放開手腳,發展經濟,重點任務有兩項,一是一個月之內,保證聯產承包到戶,二是保證兩個月內,隗鎮煙棉收購加工廠建成投產,為了圓滿完成這兩項任務,鎮黨委派出督戰組,長期駐紮在達摩嶺村,由我,括號,或者可以說是,田縣隗鎮黨委副書記,鎮長趙雪濤,括號,任組長,隗成功,括號,隗鎮電管所所長,括號,麻大進,括號,隗鎮供銷社主任為成員,括號,接下頁,第一頁,19822111……”
趙雪濤滑稽的朗誦讓大夥憋不住笑了起來,趙雪濤乾脆不念了,說道:“我給俺爹說過,我隻想當個警察,在公安局當官,能抓人、打人,那才過癮呢,可俺爹卻說,鎮長的官,比那大多了,我內心裡想想,也是有道理的。於是,我便到咱們隗鎮乾鎮長來了,這文件啊,讀著實在有點乏味,但是意思還是很明白的,就是讓我們幾個在這兒守住,保證把地,給每戶分了,把這個煙棉廠,給建起來,好了,散會吧,大熱天的,憋死個人。”
眾人笑著,散會了。孫俊剛把宋天成繪製的一張大地圖掛到了牆上,上麵是整個達摩嶺村的地形、地貌和各類土地分配情況,詳實的核算出了每類土地的畝數和平均產量,提出了一套分配方案。孫俊剛指著地圖,認真地彙報著:
“我們的想法是,一、以組為單位,核實人數,張榜公布,經群眾討論後,決定參與分配土地的人員;二、充分尊重各組意見,分兩種情況予以分配,一是直接包產到戶,實行大包乾;二是三戶以上自由結合,承包成片的土地;三、分田的順序是,根據現有土地的不同產量,核定折算畝數,並根據群眾意願,先壞後好,進行主動挑選,如果不行,就采取抓鬮的方式,實施分配;四、牲口及其他生產資料,根據群眾意願,自行結合分配;五、保護水利設施,無論何人、何組承包到的土地內有水利設施,都有自覺保護的責任,並保證大夥共用……”
趙雪濤似乎聽得厭煩了,或許他也沒有聽懂,揮了揮手,說道:“很好,很好,就按你們說的辦吧。”而此時,王來賓卻舉起了手,說道:“我要提兩點意見,第一,你們曲解了中央有關聯產承包責任製的精神,上級要求,是要一分到底的,你們倒好,分而不散,掩掩捂捂的,還要再鬨出個互助小組出來,如果互助小組大了,與原來落後的生產隊有什麼區彆呢?你們這是在陽奉陰違,說明,你們這個支部班子,有問題;第二,核實人數,還要張榜公布,是不是多此一舉啊,要你們這些乾部乾什麼?誰家有幾口人,大夥還不清楚?”
孫俊剛冷冷一笑,說道:“王來賓同誌,請你認真閱讀一下文件,上麵明明寫著,在群眾自願的基礎上,其形式‘包括小段包工定額計酬,專業承包聯產計酬,聯產到勞,包產到戶、到組,包乾到戶、到組,等等,都是社會主義集體經濟的生產責任製’,而我們達摩嶺村,地形地貌複雜,耕地貧肥不一,作物種植不同,尤其是蔬菜、果木等農副產品生產,不適宜一家一戶進行,所以,采取相對集中的方式,不是不可以的。”
孫俊剛說完,看了一眼坐在主席台上的趙雪濤,而趙雪濤卻說道:“分個地,簡單得如同寫個‘一’一樣,在這兒吵什麼?你們這個方案,我聽著頭都是大的,不好實行,乾脆,就按王來賓同誌說的,一分了之,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說著,看都不看在座的黨員一眼,走出了會場,裝模作樣地向中藥材收購站走去,後麵的人們,撇起了嘴,這號貨色,咋他娘的混了個鎮長?恐怕從中華民國算起,隗鎮也沒有見過這樣奇葩的鎮長。
散會了,幾個隊長還不走,孫俊剛揮了揮手,說道:“就按我們研究的方案乾,各組組長一定要把握好大局,不要讓群眾有意見,就是最高的原則。”眾人相互看了看,也就散了。
渠四格並沒有走,他問了支部書記孫俊剛一個問題:“來賓家那兩個小子,啥時候成了黨員啊?”
孫俊剛搖了搖頭,說道:“你問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因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鎮裡就說他們是黨員了。”
“這,就不對了吧,你是一個基層的支部書記,沒有通過你,他入得了黨?把黨員當成餡餅交易了,我們的《黨章》還有什麼用?”渠四格不依不饒地逼問著孫俊剛。孫俊剛紅著臉,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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