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笑間的韓子龍和王滿倉都已經知道孫俊剛到阿鎮乾什麼來了。他借故讓吳大用、蘇君峰先去看看造紙廠的建築工地,便隨著王滿倉到了工程指揮部辦公室,紮在阿鎮供銷社行政院內的十幾間寬敞明亮的房子,收拾得一塵不染,孫小玲大大方方地給他們倒上了茶水,退了出去。
韓子龍沒有等他們二人說話,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孫支書,你們那個支部啊,怎麼老是出問題,我實話告訴你,有三封告狀信,第一封是告違規提拔三哥的,用詞相當激烈,帶著點罵人祖宗八輩的味道,不過,是封匿名信,注的名字是‘隗鎮達摩嶺村全體革命群眾’,做為朋友,我可以斷言,此人不是王來賓,而是那位被罷了官的校長,那字體,我還是認得的;第二封信,是渠四格舉報王獻文、王獻武為假黨員的,注有名字,而且有事實,這一點,恐怕你躲不過去,畢竟你是支部書記,又是知而不報;第三封信,是一隊的一個姓鄧的群眾寫的,說什麼達摩嶺村一隊,生產上不去,聯產承包到戶不公開,掩掩捂捂,有的人家,長期在外工作,吃商品糧的人員,也分到了一份土地,而且是最好的土地,還說什麼私生子問題,是不是指那個王鬆枝啊,她現在不是在三哥家嗎,手續不是在隗鎮供銷社嗎?這樣的人,是不符合分地條件的。”
孫俊剛臉上的汗下來了,看來,他來這一趟是對的,也合該是天意,正好碰上了韓子龍,說出了這些秘密,可他又無奈,他說道:“王獻文、王獻武是假黨員的事,我是知道的,可我不敢報,那可是趙雪濤、宋戰鋒一手操作的。至於聯產承包,王鬆芳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到眼裡,沒有把材料報給我,嘿。”孫俊剛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抱住了自己的頭。
王滿倉笑了,說道:“急什麼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成,假黨員的事,我聽福旺給我說過,所有的手續是宋戰鋒辦的,可宋戰鋒也留有一手,他保存了王獻文兄弟送給他的原始表格和用印。據宋戰鋒比對,那印章,不是你們現在正用著的那枚,而是王來賓私自刻製的。如果要查,這不是個問題,幾十名黨員,不可能都是沒有良心的吧,渠四格舉報他,背後就有宋天成、黃驢子甚至是俺三叔的影子。這件事,關鍵的問題,不是查他王來賓等人,而是那個無知的趙雪濤,這號貨,什麼事都能乾得出來的。”
韓子龍笑了,說道:“要是這樣的話,我看,是可以把這兩封信交給辰昌了,讓領導決定如何辦。這個趙雪濤,上邊可是有人的,還記得我們讓嶽喜成放人那事嗎?我和王瑞林覺得,自己也成了壞人的幫凶了,王瑞林還說,這壞人,怎麼學都覺得蹩腳,要是嶽喜成當時不聽他那一套,該有多好啊。他還說,有機會,一定要向嶽喜成道歉呢。”
王滿倉也笑了,說道:“韓局長,三封,全交了,他豐潮,在學校告我二哥不成,又告劉秀生,內容比你說的還要毒,甚至說他們在學校裡都有三妻四妾了,哼,連學生家長都笑了。最後竟然告到了中州市紀委,人家下來落實後,問了他一句:‘田縣一中,在整個中州市各縣區中學中,排名第一,你想乾校長,有這個本事嗎?要不,你去講一課,讓大夥聽聽?’一下子掐住了他的命門,他便傻了眼,估計在學校也早已無立足之地了,便又學起玄學,開始研究起風水來了,他不找點茬子,恐怕閒得蛋都痛了。”王滿倉對於豐潮,從骨子裡是不屑一顧的。
孫俊剛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過來,問道:“那,一隊分地這事,該咋處理啊?”
王滿倉想了一會,說道:“根子在王來賓、王鬆芳的自私上,如果不想大動乾戈,你可以直接找鄭風頌或者是趙雪濤說這事,讓他們給王來賓、王鬆芳談話,鄭、趙是他們的主子,說話要比我們管用得多,私下裡矯正過來,讓一隊的群眾沒有意見,算完。他們一隊那兒,不可能搞什麼聯片生產的,如有可能,你們可以把鄧德金他們吸收到四隊或二隊的副業生產中來,聯產承包責任製實行之後,原有的生產關係體係勢必要打破一大部分的,他不發展,總不能也不讓彆人發展吧?”
韓子龍笑了,說道:“三哥,這事,你說對了一半,王鬆芳可不是個不願意發展的人,隻是一個不願意跟你們合作的人,或者叫骨子裡看不起你們的人。你看他種的那個小菜園,不比你們的差,他跟我說過多次,他也想領著一隊的群眾搞副業,可他三叔卻總以政治的高度教訓著他,我敢保證,分地以後,他王鬆芳也會主動向你們靠攏的,畢竟,致富才是當今的主流啊。”
王滿倉點了點頭,認可了韓子龍的說法,又內心有點焦急地看了孫俊剛一眼,意思是怎麼還不走?孫俊剛似乎並沒有讀懂他的意思,王滿倉咳嗽了一聲,向廁所走去,孫俊剛這才有所警覺,跟了過來,韓子龍會心地笑了。他知道,王滿倉為了達摩嶺村支部,為了孫俊剛,並不想把那幾封信向紀委轉交。
王滿倉看了看身後,韓子龍並沒有跟過來,便急切地說道:“俊剛,你真的要等上邊查下來,再去解決問題啊?還不趕快回去,馬上見到鄭風頌書記,給他明說了,有人告狀,說分地和假黨員的事,趕在上麵派人查之前,把事情給解決了。記住,王來賓這是試探,如果來真的,他會馬上縮回去的。這二年,他精明多了,也為他的自私心加上了一層網,一層可憐而可悲、可恨的網。隻要一隊的聯產承包問題解決了,鬆檜亭那兒,也就沒有什麼事了,他們是學王來賓的。”
孫俊剛又問道:“分地的事,可以這樣解決,那假黨員的事呢?”
王滿倉笑了,說道:“假黨員,不是你報的,也不是你批的,上麵要追究,也是追究你知情不報的責任,你現在給他鄭風頌報了,還有你什麼事?俊剛,現在這形勢,一句半句也給你說不透,保護自己最重要。達摩嶺,隻有保住了你這個支書,經濟才有可能發展下去,要是讓他們這些居心叵測的人占了位置,還不知道會搞到哪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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