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濤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他這才想起,自己的司機還在人民醫院門口等著自己呢,急忙穿好了衣服,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就要出門。王鬆麗說啥也不讓他走,說道:“不就是個司機嗎?在過去,那就是個轎夫,讓他等一會咋啦?姐給你包的餃子,這就給你下去。”說著,不由分說地到廚房給趙雪濤下餃子去了。
不大一會,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半碟子蒜汁便端了過來,趙雪濤早上起床晚,根本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到了這個時候,肚子也確實餓了,於是便一口一個地吞吃了起來。王鬆麗就坐在他對麵,笑著問道:“濤,讓俺大哥下到大隊當個支書,就那麼困難?過去,都說他好告領導的狀,可現在,你乾了黨政一肩挑的一把手,他還能說什麼?”
趙雪濤想了想,說道:“乾支書,不是不行,但不能讓他回達摩嶺村,孫俊剛是縣裡樹的農業經濟發展典型,一時半會不能動,我本人更不願意動他,有這樣一個標杆在這兒豎著,我便有了政績。至於你大哥王鬆理,我覺得,讓他到桃園村當個村支書,也不是不可以,他們那個支書,在這次洪水中失蹤了,讓鬆理去搞災後重建,多少也能得到點好處。不過,你可得給他說好了,不許再胡告八告的,今兒告老王,明天告老李的,到最後,人家全部會告他自己的。”
王鬆麗聽了,早已走了過來,坐在趙雪濤身旁的沙發幫子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趙雪濤的後背,說道:“你放心,這個,我一定給他說,他家那個獻美,還有俺二哥家的那個獻麗,今年可都初中畢業了,她姐倆的工作,你可得給安排了,啊。”說話間,小手曖昧地摸了一下趙雪濤的耳垂。
趙雪濤當然明白王鬆麗說的是什麼意思,笑了笑,扭過頭去,問道:“南宮、北宮嗎?”
王鬆麗輕輕地拍打著趙雪濤的後背,嘴裡說道:“想的美,隻要你有那勁兒。”
趙雪濤似乎又起了性,放下了筷子,但又很快拿了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愣了一會,才說道:“告訴你那個男人,暫時停止對陳文奎的攻擊,還有你二哥王鬆論那邊,也不要再天天去告吳二用那家夥了,記住,讓他們準備好材料,等待機會。”趙雪濤的臉已經稍稍地扭曲了,牙齒也咬了起來:“最致命的一擊,便是吳二用與陸婷、陳德嫻母女的聚眾淫亂,一定要有真憑實據,一下子把他們乾掉,讓他去學王長貴。”
王鬆麗一聽男人說到自己的情敵陳德嫻,本來是想耍笑男人一番的,可聽到趙雪濤如此說,也就嚴肅地點了幾下頭,裝作不解地問:“有真憑實據,現在告不行嗎?那個陳文奎,窩囊廢,縣裡為什麼不拿下他,他可是把老局長給頂下去的,饒不了他。”
“不行,你也沒看看,現在這幾個田縣老大,一個個穩不住神了,會管這小事?還有抓紀檢的蘇辰昌那小子,跟陳文奎倒是沒有多大關係,但陳文奎是王滿倉的表哥,這關係就大了。老頭子的意思是,等待,田縣的天馬上就會變了,嗬嗬,嗬嗬,老頭子的話,你還不相信,麗,我比他如何?”趙雪濤嘲諷般地說著王鬆麗。
王鬆麗故作生氣地說道:“看你吧,那事,不許再說,再說,我可真生氣了,以後你也彆來找姐了,更不要說獻美、獻麗了。”
趙雪濤嗬嗬一笑,抓住了王鬆麗嫩白的手,說道:“說說,不是有情調嗎?聽說那個吳二用,和陸婷、陳德嫻母女玩的情調,多了去,一定要讓鬆論下大功夫,掌握他們之間的證據,還有那個鄭冠挺,也就是陸婷那個掛名的男人,要拉過來,為我所用,取證不就方便多了。”
王鬆麗噘起了嘴,哼了一聲,說道:“還說她待你是真心的呢?她咋不告訴你,她們是如何浪的啊?”
趙雪濤也笑了起來,嘴裡說道:“你啊,就是愛吃醋。”
縣城的街心公園一角,是一棵北方少見的大榕樹,田縣人叫它為“幾哇樹”,大抵的意思是,夏天人們能躺在它的藤上睡覺,來回晃動,能發出“幾哇、幾哇”的聲音吧。
這麼熱的天,陳家印並沒有找到棋友,而是百無聊賴地來到大榕樹下,找了兩根被人躺臥,磨得光滑鋥亮的藤條來,又使勁地晃動了幾下,驚起了上邊的幾個知了,這才縱身躺了上去,把頭遮擋在一大片綠葉之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樹藤被激烈地晃動了幾下,陳家印睜開了眼睛,笑了,跟他開玩笑的,不是彆人,正是他的棋友鄭冠挺。今天的鄭冠挺,同樣是躲避外人的,同樣無心下棋。他看了陳家印一眼,也笑了,慢慢地爬到兩根低一點的藤條上,伸手折了一枝樹葉,放在頭頂,遮掩著陽光,也躺臥了下來。
“老鄭,有啥新消息沒有?這麼大的水,你兄弟這縣長還能保住不?”陳家印倒關心起縣委大院裡的事了,其實,這也是國人生活的常態,對政治的熱衷,不是出於內心的參與,而是評頭論足,甚至是看個熱鬨,圖個快樂。
“他,穩如泰山,沒事的,聽說,李閻王主動請罪,要把責任給背下來,但上邊嫌他份量不夠,根本沒有往眼裡夾他,後來,陳忠實又如法炮製,恐怕這個份量,夠了,縣委動人,也就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吧。”比起陳家印來,鄭冠挺的話,似乎是有點道理的,最起碼,不是空穴來風。
“要是這樣的話,鄭縣長接任書記,蘇辰昌接任縣長?”陳家印按照自己的想法,猜測著。
鄭冠挺笑了起來,用手撥弄著頭上的樹葉,說道:“你啊,如同下棋的路數一樣,老是按老套路出牌,不懂得創新,你給哥記好了,鄭冠球,接不了書記,蘇辰昌,也升不成縣長,陳忠實必須得下,蘇君成、李大奎,岌岌可危,田縣班子,恐怕要來個大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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