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棕櫚大道,輕柔海風裹挾鹹澀與香檳餘味。
蔚藍海麵褪成鋼青色,私人遊艇亮起星點燈火。
奢侈品店櫥窗璀璨如晝,貴婦拎著鱷魚皮手袋踏入米其林餐廳,侍者躬身推開綴滿藤蘿的玻璃門。
轉角巷內,電影場刊販售攤前卻排起長隊,一些打扮文藝的年輕人攥著《銀幕》雜誌,爭論今日場刊評分。
老港魚市飄來烤鱈魚的焦香,流浪藝人手風琴聲混著海浪拍岸。
霞光徹底沉入地中海時,整座城懸在喧沸與靜謐的裂隙間,像一幀未定格的膠片。
“亦子,來戛納這幾天,感受怎麼樣?”
傍晚的時候,張亦來了楊簡他們的酒店,正好遇到大家一起吃晚餐,他也不客氣,自己搬個椅子就坐下了。
“嗬嗬,和世界各國的優秀同行交流了一下,感覺還不錯,他們都很厲害。”張亦露出他標誌性的笑容,外人覺得他那是靦腆,其實熟人都知道他是興奮,因為與高手交流而興奮。
“其實你也不用把戛納看的多麼高大上。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場高格調的商務聚會,一方麵能彰顯本人機構在圈中還挺好,一方麵至少能進行一場平等的對話,媒體少了些咄咄逼人,明星少了些躲躲閃閃,片商少了些苛刻勢利……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奧斯卡就是好萊塢一年一度的大派對,其實戛納也差不多。”
當然,不是說戛納沒有可取之處,它的藝術性還是值得肯定的。
在電影節的片單裡,你會發現不少不錯的或尺度驚人的電影,但來年壓根無法在影院裡找到它們的身影。
實際上這些電影從生下來就不用考慮票房,也不用考慮大眾觀眾的感受,他們隻需要考慮藝術性。
拋開藝術不談,戛納電影節本身就是個奇特的存在。
對於看片人來說,每天五部非母語放映的片子,或許沒有一部是他們聽得懂的;對於賣片人來說,歐洲或許根本不是他們的市場;對於明星來說,或許走紅毯根本沒有作品也沒有受到邀請;對於買片人來說,在這裡或許從來找不到適合公映的片……那麼,他們到底為什麼來?說“為了藝術而來”有點虛。
除開那些衝著獎項來的電影人,對於其他人來說,相比起實用性,戛納電影節存在的社交意義似乎更大。
不到兩周的時間裡,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影人們有無數個派對在這個海邊小鎮舉行。
這些聚會的目的各不相同,以至於有間比薩店還專門讓你寫下“我為這次派對買單的目的”。
聚會的地點也不儘相同,有的中規中矩選擇酒店,有的則包下蔚藍海岸的遊艇,有的更在海灘上搭起宮殿般的帳篷。
在戛納周邊的小酒館裡,你能看到有人拿著劇本在推銷創意,有人在說服大腕出演自己的作品,有人想方設法出售自己的片子,有的隻是期待某個大品牌的支持……每個人都希望找到合適的人“閒聊”一番,哪怕隻有五分鐘。
十天過後,某個或許你從沒聽到過的電影人拿了那片夢寐以求的金葉子,遊艇回到港口,帳篷重新收起,名流收拾行李,所有人各回各家。
留下的,隻有會場讚助品牌的空咖啡杯,還有被海浪卷上沙灘的空酒瓶。
戛納再次回歸普通海濱小鎮的容貌,直到來年5月。
“簡哥,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這樣的大人物自然對這些頂級電影節不放在眼裡嘍,像我們這些小卡拉米難得來一次,可不就覺得新奇得很。”小韓同學對著楊簡就是一陣陰陽怪氣,一點都不給“大人物”麵子。
“所以你這個小卡拉米不得好好歇歇我這個大人物?帶你來見世麵。”
鬥嘴這方麵,楊簡就沒輸過誰,連自家小少婦大多數時候都是甘拜下風的。
韓佳女一陣氣結,她沒想到楊簡會這麼直接把天聊死了。
“簡哥,你會不會聊天啊!”
“哈哈哈……”
舒倡這直接很不淑女的笑出了聲,柳亦妃輕拍了她一下。
“茜茜,你打我乾嘛,是簡哥把天聊死了,o(n_n)o哈哈~”
“你茜茜姐的意思是喊你淑女一點,小心嫁不出去。”
“簡哥,佳女說的對,你會不會聊天啊。”
“我會不會聊天,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楊簡翻了個白眼,隨即說道:“行了,等一下你們自由活動,不過要出去的話,也帶點人。我還要去應酬一下。”
彆看現在是戛納電影節,這座海濱小城的安保級彆提高了,但是法國這地界,什麼鳥人都有,小偷小摸的更多,多帶點人沒壞處。
至於楊簡的應酬,就是戛納主委會竹席吉爾·雅各布和藝術總監蒂埃裡·福茂。
“哈哈,楊,好久不見,我的朋友。”
吉爾·雅各布和蒂埃裡·福茂看到楊簡十分熱情,兩人分彆給了楊簡一個強人鎖男的大擁抱。
三人落座,侍者送上酒以後,就佇立在一旁。
“來來來,歡迎我們的老朋友再度蒞臨戛納。”吉爾·雅各布提起酒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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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歡迎你,楊。”蒂埃裡·福茂也附和道。
“謝謝,我的兩位朋友。”楊簡也舉杯回敬。
寒暄過後,吉爾·雅各布直入主題。
“楊,我和蒂埃裡來找你,一是歡迎你能將那麼一部出色電影放在戛納;二來……二是想要邀請你成為明年電影節的評審團竹席。”
作為戛納電影節組委會的竹席和藝術總監,吉爾·雅各布與蒂埃裡·福茂自然是提前看過成片。
實話實說,如果楊簡把《婚姻故事》放在柏林或者威尼斯,絕對不止拿一個獎項,可是在戛納他就隻能拿一個。
可這部電影呢,你真要說拿金棕櫚其實也差點意思。
當然,大家都能看出楊簡就是為了給柳亦妃拿影後的,柳亦妃在電影裡表演絕拿影後絕對綽綽有餘。
“吉爾、蒂埃裡,我的朋友,你們可真給我出了一個難題。你們也知道我不太喜歡這項工作,之前我就拒絕了柏林和威尼斯,我要是接受了戛納,我就得接受柏林和威尼斯的邀請。”楊簡琢磨著怎麼推掉這個工作,突然靈機一動:“而且我年底還會有部新電影要拿到戛納來參展,所以…你們看……”
楊簡的靈機一動就是準備把《寄生蟲》或者《墮落審判》拍出來參加明年的戛納電影節。
既然這事趕事到這了,那就等《火星救援》拍攝完成,他再安排兩個月時間拍一部出來,再來刷一個金棕櫚回去。
隻不過吉爾·雅各布與蒂埃裡·福茂是一臉狐疑,總感覺哪裡不對,但是又沒證據。
楊簡這廝不會是為了推脫評審團竹席一職而臨時加一部拍片計劃吧?
嘶……越想越有可能,因為楊簡就是全球出名的快槍手,他真能乾出這樣的事情。
兩位老登都是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這人怎麼能這樣咧。
“真的,我可是準備再拿一座金棕櫚,屬於我一個人的金棕櫚。”楊簡有板有眼的笑道:“畢竟你們也知道,上一次的金棕櫚,我還是肯·洛奇老爺子共享的。”
對麵的兩位老登對視一眼,沒有基情,隻有不小的驚訝。
可能也隻有楊簡這樣的導演對於和彆人共享金棕櫚還耿耿於懷。
實際上楊簡根本不介意和彆人共享,反正獎杯是兩座,也不是一人一半。隻是話趕話到這了,禿嚕皮就說出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倆老登肯定相信了他說的。
“那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我和蒂埃裡就期待著你的新作。”吉爾·雅各布又舉起酒杯抿了一口,歎息道:“隻是實在可惜了,楊你不能擔任下一屆的評審團竹席了。”
“吉爾,你也彆遺憾。”福茂也抿了一口酒笑道:“我經常去華夏,我知道華夏有一句名言叫做好飯不怕晚,好事多磨……”福茂還解釋的有板有眼:“還有一個典故叫做三顧茅廬,這次不行,我們下一次接著邀請就是了。”
楊簡失笑,這老登知道的還不少,還準備三顧茅廬?
起碼楊簡在未來幾年內不準備接電影節評審團竹席的活兒,這活兒的確可以增加個人在圈子裡的影響力,但是他楊簡卻不差這點影響力。
對他來說,屬於可有可無。
......
翌日下午2點,地中海的風帶著鹹濕味撲麵而來。
楊簡挎著柳亦妃踏上《婚姻故事》展映紅毯時,閃光燈和歡呼聲差點把電影宮穹頂掀飛。
沒辦法,實在是太受歡迎咧。
展映的環節楊簡和柳亦妃都輕車熟路了,包括薑雯麗也是,畢竟和常威參加過不少電影節,她自己也是很有能力的演員。
也就是舒倡、韓佳女和李乃聞第一次參加戛納,所以顯得很是好奇和興奮。
電影放映前的環節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盧米埃爾大廳,今天是座無虛席。
人的名樹的影。
《婚姻故事》可以說是本屆電影節最受關注的幾部電影之一……不對,應該說沒有之一,就是最受關注的那一部。
燈光暗下,《婚姻故事》的放映開始。
電影畫麵從一對愛人相互的寫信中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