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她喃喃自語。
“沈玉暄……沈灼……”
她雙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強烈的恐懼讓她的眼神變得空洞呆滯，她手足無措地用袖子一遍遍擦拭著他臉上的沙塵與血汙，一聲聲呼喚著他的名字，仿佛這樣就能將他喚醒。
可那個總是會回應她、哪怕是鬥嘴也會出聲的人，此刻卻沉默得令人絕望。
“沈玉暄很愛乾淨的……”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喃喃著，“他總是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可能是因為衣服臟了，他不願意說話……”
她發現用手擦不乾淨，便慌亂地扯著自己尚且乾淨的衣衫內襯，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替他擦拭著臉頰和脖頸，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可他身上那些貫穿而出的利劍，猙獰地阻擋著她，讓她無法真正靠近他，擁抱他。
季筱竹眼眶通紅，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聲音已經哽咽得不成樣子，“沈玉暄……你忍著一點……我幫你……把它們取出來……”
風沙又起，嗚咽著席卷而來。
但這一次，一股無形的、狂暴的靈力以季筱竹為中心轟然爆發，形成一個絕對屏障，沒有一粒沙子能夠靠近他們分毫。
她伸出手，握住了第一柄劍的劍柄。
咬緊牙關，猛地向外拔出！
劍鋒摩擦著早已冷卻的皮肉與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她的臉頰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每拔出一把劍，她就能清晰地看到沈玉暄身上留下的那個猙獰空洞的傷口。
每一柄劍，都是直奔要害而去，帶著無儘的恨意與殺意，務求一擊斃命，根本沒有留絲毫生機。
她的心臟，也仿佛被這些無形的劍一次次貫穿，痛得無法呼吸。
十三柄劍。
整整十三柄劍。
其中有四柄，都是精準地對準了心臟的位置。
當最後一柄劍被拔出，季筱竹閉上眼，深深地、顫抖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將幾乎要衝破喉嚨的悲鳴與滔天的恨意壓了下去。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轉過身，將沈玉暄冰冷僵硬、布滿傷痕的身體背了起來。
他的重量幾乎壓垮了她，但她一步一頓，踩著鬆軟的黃沙，無比堅定地，一步步離開了這片埋葬了他和他所守護之物的絕望之地。
等莫聽寒終於擺脫糾纏，心急如焚地趕來時，看到的，隻有十安城的殘骸在風沙中漸漸被掩埋，以及……地上那十三灘暗紅色的血跡，和無數淩亂的腳印。
季筱竹將沈玉暄帶回了那處他們曾度過半月溫馨時光的靈地。
洞穴中的萬年玄冰床散發著森森寒氣，可以暫且保住他的屍身不腐。
明明在半月前，這裡還充斥著兩人的笑聲和曖昧的氣息，如今卻隻剩下刺骨的冰冷與死寂。
季筱竹沒有哭，甚至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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