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斜地爬上嵩州老城區的青瓦,董遠方與邱誌遠並肩走著,腳步雖穩,卻帶著醺然的搖晃。
街邊小店的燈籠在晚風裡輕輕搖晃,暈開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仿佛在訴說著這場酒局裡未儘的話語。
一斤白酒在兩人腹中流轉,微醺的暖意漫上臉頰,卻未醉了心智。
劉少強和邱誌遠的司機早已候在巷口,目光緊緊盯著自家領導,直到看清兩人麵上雖泛紅,卻仍帶著清醒的笑意,懸著的心才落回原處。
“遠方老弟,送其他東西我肯定拒絕,你送這品鑒酒,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邱誌遠伸手接過董遠方遞來的四瓶道口純釀,指尖摩挲著包裝上的紋路,眼中滿是欣賞。
酒液在玻璃瓶中輕輕晃動,倒映出街邊昏黃的燈光。
董遠方笑著點頭,眼神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
“邱行長,您是專家,多給提提意見,這酒在您這邊過關了,後麵上市我們就有把握了。”
他目送邱誌遠上車,尾燈在夜色中漸漸遠去,心中的大石終於徹底落地。
坐上自己的車,董遠方掏出手機撥通沈佳慧的號碼。
車內頂燈亮起,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沈縣長,騙子那邊你們繼續演好戲,我們不能白忙活一場,一定要讓他背後的人出出血,給道口縣做做貢獻。”
他的聲音低沉,麵帶微笑。
電話那頭傳來沈佳慧輕快的笑聲:
“董書記,放心吧,現在已經在洽談合同細節了。”
話語間帶著胸有成竹的自信,配合演戲這事,反倒比四處奔波爭取資金輕鬆得多。
“我剛把省農發行的邱行長送上車,這邊應該問題不大,我們重新規劃一下,在省農發行和其他金融機構的支持下,自己去搞吧,求人不如求己。”
董遠方揉了揉眉心,將今晚的情況簡要說明。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飛速倒退,映得他眼底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沈佳慧的聲音立刻變得嚴肅而堅定:
“董書記,政府這邊全力執行縣委決定,我們自己搞可能困難多一些,但是能把握好方向,長遠看對道口農業農村工作是有利的。”
掛斷電話,董遠方望著車窗外深邃的夜空,心中已然有了盤算。
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礙,為了道口縣的發展,為了戳破那些人的陰謀,這場仗,他都要漂亮地打贏。
轎車後座的皮質座椅微微凹陷,董遠方剛闔上眼,困意像潮水般漫上來。
突然,手機震動如驚蟄驚雷,屏幕藍光刺得他瞳孔驟縮——“周書記”三個黑體字在黑暗中跳動。
他慌忙坐直身子,指腹用力揉著太陽穴,連按接聽鍵的指尖都有些發顫。
“周省長,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
喉結滾動著咽下乾澀,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密閉車廂裡顯得格外空洞。
車窗外,路燈的光暈成串掠過,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
電話那頭傳來文件翻動的窸窣聲,周研帶著三分嗔怪的聲音穿透電流:
“來嵩州了,也不吭一聲,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領導?”
董遠方後背瞬間繃緊,西裝襯衫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透,黏在脊背上。
“周省長,眼裡哪能沒有您這個老領導!今天一早過來,剛忙完。”
他的聲音不自覺拔高,帶著討好的急切,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褶皺。
副駕駛座的劉少強,從後視鏡裡投來關切的目光,卻被他用眼神製止。
周研的笑聲透過聽筒傳來,帶著特有的掌控感:
“我也剛下班,陪我吃個宵夜吧,讓司機送你到省委家屬院。”
不容置疑的語氣,配上乾脆利落的掛斷聲,像一道不容辯駁的命令。
有接近領導的機會,誰不樂意?更何況是曾經栽培過自己的老上級。他深吸一口氣,望向車窗外飛速後退的霓虹,指尖叩擊扶手的節奏逐漸平穩:
“老張,把我送到省委家屬院後,你倆直接回酒店休息吧。”
當轎車在路口調轉方向,車頭燈刺破夜幕的瞬間,奔向嵩州大道省委家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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