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慧踩著高跟鞋從董遠方的辦公室出來,走廊裡的聲控燈隨著她的腳步次第亮起,又在身後悄然熄滅。
她走到樓梯間的窗邊,指尖在手機按鍵上上頓了兩秒,終究還是撥通了周研省長的號碼。
聽筒裡傳來的忙音像根細針,輕輕紮著她緊繃的神經。
直到周研沉穩的聲音漫過來,她才暗暗鬆了口氣。
“佳慧,省裡已經收到朝陽市委的彙報,近期會派紀委下去,你們做好配合就行。”
周研的語氣聽不出波瀾,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尋常的工作安排。
沈佳慧握著手機的指節微微泛白,她知道周研這話裡的分量。
能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誰都清楚紀委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可周研那平靜的語調裡,又透著一股自信,像是早就看穿了這場風波的底細。
掛了電話的周研,指尖在辦公桌上輕輕敲著。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方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漸漸褪去。
她拉開抽屜,把朝陽市委那疊彙報材料取出來,一頁頁翻得極慢,連帶著紙頁邊緣的褶皺都看得仔細。
末了,她還是再次撥通了沈佳慧的電話。
“佳慧,瑾禾農牧與道口縣的合作方案,是集體討論的吧?”
沈佳慧接到電話時,正在飲水機前接水。
聽著周研這話,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眼底漾起一絲了然的笑意。
這位老領導啊,總是這樣口是心非,嘴上說著讓他們安心配合,心裡頭卻還是揪著放不下。
“領導,那個合作沒啥問題。”
她對著話筒輕聲解釋,聲音裡帶著自信:
“道口酒廠的兩成股份,說白了就是我們縣裡的一份心意,說是空頭支票也不為過,未來能分紅多少都是未知數。300畝土地的使用權,按現在的工業用地價格算,也就一千來萬。但是瑾禾農牧實實在在拿出了五個億,已經打入扶貧辦的賬戶了。”
電話那頭的周研嗯了一聲,沈佳慧似乎能想象出他此刻舒展眉頭的模樣。
集體討論過的方案,又占著這麼大的便宜,這樣的舉報確實站不住腳。
可沉默沒持續幾秒,周研的聲音又帶著些凝重傳來:
“那個10萬元,具體情況你清楚嗎?”
沈佳慧端著水杯的手頓了頓。
她當然知道這10萬意味著什麼。
舉報材料裡那條“敲詐肖家10萬元,以劉少強的名義,在濟水買了一套120平米的商品房”,像根毒刺,紮在所有看到的人心裡。
10萬數額不大,可一旦坐實,董遠方的政治生涯就算是徹底到頭了。
“領導,那個10萬的事,我真不清楚。”
沈佳慧的聲音低沉了些,帶著幾分坦誠:
“但是董書記家裡應該不差那10萬。您也知道,打黑除惡行動,當初就是因他而起,他不會為了區區10萬去犯錯誤吧?”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10萬買房的事,隻能憑著對董遠方的了解做些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