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腳步聲漸漸淡去,董遠方轉身走回辦公室,反手輕輕帶上門。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桌上投下細碎的光影,他把師之顯塞給他的牛皮紙檔案袋放在桌麵中央,指尖摩挲著袋口的繩結。
離開唐海港時,師之顯特意壓低聲音說“這裡麵是港區的真實情況,董市長您回去慢慢看”,當時沒來得及細翻,此刻倒成了辦公室裡最沉的心事。
解開繩結,一疊打印紙滑了出來,首頁標題是“唐海港務集團股權及經營情況說明內部版)”。
董遠方坐下,指尖先翻到股權結構那頁,目光剛落在“鑫海集團持股18”的黑體字上,眉頭就猛地皺了起來。
他伸手從筆筒裡抽出鋼筆,在紙上快速演算:市裡當初籌資4000萬,連帶著原有港口資產,現在持股才10;六個國營鋼鐵廠各出1000萬,合計6000萬,就算鑫海把這些股份全買了,撐死也不到3,怎麼會變成18?
“這裡麵肯定有貓膩。”
他低聲自語,指尖劃過紙麵,看到“2002年股權增發”、“2003年土地資產注入”等標注,卻沒附具體明細。
再往下翻,經營數據更讓他心頭一沉:資料顯示,唐海港務集團近五年每年都分紅,且分紅總額不低於當年利潤的70。
這意味著企業幾乎沒留結餘資金,難怪港區的龍門吊還在用十年前的老設備,有些傳送帶經常出故障,三期擴建工程更是在規劃圖上躺了三年,遲遲沒動工。
“把利潤都分走了,拿什麼搞建設?”
董遠方用筆尖敲了敲紙麵,目光移到“關聯交易”部分,心跳驟然加快。
“鑫海鋼鐵物流園無償占用港區西側土地4000畝,已超期5年,而這4000畝地正是鑫海集團03年以3億作價注入唐海港的土地資產”
“僅2004年,唐海港務集團代付鑫海鋼鐵運費5120萬元,至今未收回”
“鑫海旗下貿易公司拖欠港口堆存費2800萬元”……
樁樁件件,都像鑫海集團趴在唐海港身上吸血,而港區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他往後翻了幾頁,突然停在“唐海市鋼鐵協會”的段落上。
資料裡寫著,唐海市所有鋼鐵企業的鐵礦石采購、鋼材銷售,都由這個協會統一運作。
“統購統銷”四個字,讓董遠方忍不住皺緊眉頭,怎麼有點兒像道口縣食品產業園之前的偉建商貿,搞強買強賣那一套。
市場經濟講究自由競爭,唐海作為燕雲省的經濟大市,怎麼會搞起計劃經濟時代的統購統銷?
這背後肯定藏著利益輸送,不然哪個企業願意把采購和銷售的自主權交出去?
董遠方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桌麵,腦子裡飛速梳理:鑫海持股唐海港18,卻享受著遠超股權的特權;鋼鐵協會統購統銷,大概率是鑫海在背後操控,壟斷原材料和成品市場;之前開灤縣的專項資金被挪用、化州的宰客亂象,看似零散,卻都繞不開鑫海的影子;就連前任市長覃天宇,也是因為查鋼鐵改製丟了性命……
他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個圈,把“鑫海鋼鐵”四個字寫在圓心,再從圓心往外畫射線,分彆連接“唐海港”、“鋼鐵協會”、“國有鋼廠改製”、“覃天宇案”、“開灤縣資金”、“化州電氣”、“化州重工”……
一張密密麻麻的利益網絡瞬間清晰起來,原來唐海市看似複雜的政治生態,所有線索最終都指向同一個交彙點:鑫海鋼鐵集團,背後自然是在唐海市,乃至燕雲省呼風喚雨的“唐海幫”。
董遠方把資料重新塞進檔案袋,鎖進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
陽光漸漸西斜,辦公室裡的光影變得柔和,他卻沒半分放鬆。
師之顯遞來的這份資料,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唐海亂局的第一道門;更是一種誠意,他要為死去的“戰友”報仇,是敵是友,就看董遠方站在那一邊了?
他掏出手機,給褚旭東發了條短信:
“梁舒文和霍開明的情況,重點查他們請假前後的異常接觸,務必保密。”
發送成功後,他靠回椅背上,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月底的人大常委會前,必須穩住陣腳,等從京都回來,再跟這張利益網好好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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