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遠方坐在兒童房的床邊,看著龍鳳胎均勻的呼吸聲裹在暖黃的台燈裡。
女兒董慕芊的小拳頭還攥著他白天陪她搭的積木塊,兒子董慕軒的臉頰貼著枕頭,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
他輕輕把被角往孩子們肩上掖了掖,指尖碰著孩子溫熱的額頭,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
這屋子的每一件玩具、每一張照片,都是他和隋若雲曾經一起布置的,可現在,他連在這裡多待一晚的資格都沒有。
等確認孩子們睡熟,他才躡手躡腳地起身,沒敢驚動樓下的老人,便拎著隨身的公文包出了門。
四合院的朱漆大門在身後輕輕合上,“吱呀”一聲,像在歎惜這段早已破碎的關係。
深秋的京都胡同裡沒什麼人,月光把青磚地照得泛著冷白,風卷著槐樹葉在腳邊打轉,剛走出沒幾步,董遠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出門時急,沒顧上添件外套,冷風順著衣領往懷裡鑽,把心裡那點從孩子身上得到的暖意都吹淡了。
他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腳步輕飄飄的,像沒根的草。
從城東二環的隋家胡同,走到西二環的紅牆大院聚集區,手機屏幕亮了好幾次,都是褚旭東發來的“唐海各局委已整理好重組材料”的消息,他卻沒心思回複。
離婚的事沒敢跟任何人說,在唐海要裝出雷厲風行的代市長模樣,在隋家要演好“圓滿的丈夫”,隻有此刻獨自走在冷夜裡,他才敢卸下所有偽裝,任由那股說不出的孤寂漫上來。
“遠方,你怎麼在這?”
熟悉的女聲突然從身後傳來,董遠方猛地回頭,隻見周研站在路燈下,穿著件駝色大衣,手裡還攥著條圍巾。
她剛跟家裡人聚完,想著出來透透氣,沒成想會在自家胡同口撞見他。
其實從黨代會開始,她就想給董遠方打電話,可京都熟人太多,怕引人議論,硬生生忍了下來,沒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遇見。
“姐?”
董遠方愣了愣,看著周研走近,才發現自己竟走到了周家所在的胡同。
“你家在這兒?”
他隱約記得剛跟隋若雲結婚時,來周家拜過年,可他天生路癡,早把路線忘得一乾二淨。
“往裡走最後一家就是。”
周研走到他身邊,抬手摘下他肩膀上沾的一片黃葉,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外套,才發覺布料單薄。
“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瞎逛?”
董遠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尷尬:
“沒事,就是出來溜達溜達,沒注意走了這麼遠。”
他沒說自己從七點走到十點,也沒說離開隋家的原因。
離婚的事,他答應隋若雲,不跟任何人提起。
周研看他眼底的紅血絲,又瞧他攥著公文包的手緊了緊。
她沒追問,隻柔聲說:
“天這麼冷,我找個車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姐,我今晚不在家住。”
董遠方連忙擺手,語氣裡帶著幾分局促。
他本打算找個酒店對付一晚,沒承想會遇到周研。
周研聞言,沉默了幾秒,抬頭看了眼胡同深處自家的方向,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