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朝廷因為他大義滅親、揭發有功,又給了他一個吏部侍郎的位置。”
顏玉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諷刺,“可笑的是,我父親原本就打算推舉他做吏部侍郎。惡人總是無力而不往,為達目的行為發指。”
李崧問,“聽說玉小姐與他夫妻恩愛,唐文堯為何一定要休你?”
“恩愛?我當初也沉溺其中,隻覺遇到了良人”顏玉苦笑一聲,“那日我才清醒,他所求的是父親的提攜。”
“還不是為了和顏府劃清界限。他在官場上遊刃有餘,自然不願背上任何可能連累他的關係。”
甘青咬牙切齒的說,
“他生怕連累到自己,便當著所有人的麵,休了小姐,趕我們出了唐家!”
顏玉低下頭,聲音近乎於耳語:“他也把我的嫁妝都占為己有,說是充作‘罰沒之物’。”
雲珊聽得胸口一陣發悶,她看向甘青,又看向顏玉,滿是心疼。
顏玉抬起頭來,看著李崧:“多虧了李公子。那天他得知消息,立刻就聯係我們安排了田莊這個地方。要不是他及時出手相助,我們連這命都保不住。”
雲珊低頭垂淚,與甘青一起再次謝過李崧。
轉身便有些責備地看向顏玉:“可小姐,既然活下來了,為什麼不照顧好自己?看你的氣色這麼差……”
“我沒事的。”顏玉擺手,
“可能是太累了,最近總是睡不好。而且……”她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了許多,“娘去世的事......”
一提起三姨娘,雲珊的眼眶又紅了隻能勸道三姨娘走得安詳,沒經曆抄家的欺辱。
她想起前些日子李崧曾提到過四姨娘的遭遇,便忍不住開口:“可四姨娘……”
“四姨娘掌管府裡大小事務多年,金吾衛的人認為她對顏敬大人的事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所以他們將四姨娘帶去問訊,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還是判了她一個流放的罪。”
“隻半個月就死在路上了……”
“大家族中的禮法,真是苛責,”
李崧醒來,他轉過頭看向雲珊,目光深邃而誠懇,帶著幾分感慨,
“若是有人行差踏錯一步,往往就會連累整個家族。”
雲珊默不作聲,經曆了種種,她也深刻明白了世家中上至主君下至奴仆,連根而生的道理。
車窗外的景象在她眼前飛速變換:低矮的民房、青石板路、偶爾探出頭來的孩童,還有那些忙碌著的小販。百姓的生活氣息撲麵而來。
“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或許還能掌控一些自己的人生,但像我們這樣的身份,從出生起就仿佛被一張看不見的網束縛住了,”李崧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
“世家女子更是無奈。”
雲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一些同齡小姐,有人為了家族的利益遠嫁他鄉,有人為了父親的門第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性情,更有些人……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裙擺。
“李公子。”雲珊抬起頭,目光中帶著幾分真誠,
“你一向好學,少時更是常常得到先生的誇獎。來年的會試,定能高中。”
李崧笑了笑,那笑容讓他的俊朗之氣更盛了幾分:“雲姑娘謬讚了。”
“不是謬讚。”雲珊認真地看著他,“數年間,你的才學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能有更多像你這樣既有濟世之才又善良忠義的人在朝為官,那麼這世間女子的日子,定會寬敞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