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這邊請。”
“這邊。”
“還有這位……”
倪陽州穿著青藍色的道袍,腰間係著個灰棕葫蘆,亦步亦趨地跟在師傅身後。
少年因為撐過築基,身形拔高了不少,不再是最初山村裡營養不良的小孩樣子,胳膊、腿都舒展了一些,衣衫也不再顯得空蕩。
聽聞掌櫃詢問稱呼,頷首道:“真人座下弟子,叫我懷玉即可。”
“懷玉道長,您請!”
築基成功,算正式入了道門,那日顏琮之思量片刻,起了“懷玉”二字作倪陽州的道號。
言有宗,事有君。夫唯無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則我者貴。是以聖人被褐而懷玉。
倪陽州咂摸了半天,隻覺得是個好名字。
第一次被人稱呼道號,少年臉上顯現出個小酒窩。
引導的劉掌櫃是明虹宗的外門弟子,雖然資質普通,道法上在煉氣八級再也無法精進,但也樂天知命,摸爬滾打,在俗世開了幾十家客棧,過得富貴安穩。
他隻在幼時上山見過宗門裡一些道法精深的修道者,風姿傲骨的樣子讓他終身難忘。
此次又到了明虹宗十年一次廣開通路,不拘門第的收徒大會,能派遣至山下收徒的,必得是金丹期以上的大能,正好來了這偏僻的平樂縣,要不是自己正巡查生意至此,哪能碰得上呢?這怎能不叫人激動?
劉掌櫃十分崇敬,把自己準備住的、置在客棧後方的院落收拾出來,把隨侍的仆人全都叫來,在院子廳堂中站了一排:
“真人,此處地遠鄙陋,條件有限,這些都是從家裡帶出來的仆役,個個聰明能乾,敬聽真人差遣。”
顏琮之微微搖頭,倪陽州見此,在一旁說道:“掌櫃不必客氣,師尊不習慣有人隨侍。”
劉掌櫃很是熱情,也知曉大能們或各有秉性,也不勉強:“有事儘管吩咐在下,收徒的消息已早派人通知到各個世家,淨等後日聚齊,上山拜廟。”
平樂縣地處峽穀,雖偏僻了些,卻因餐風飲雨,是藥草生長的好位置,倪陽州築基順利,但因操之過急留下了一點靈氣紊亂的小毛病,正好下山,顏琮之帶著新鮮出爐的徒弟找藥,就一齊給辦了。
倪陽州點頭,看了眼師傅,沒說話,等劉掌櫃和一行人退出新騰出來的院落,回到前樓的客棧,少年這才走到師傅身邊,問道:
“師傅,為什麼隻有世家弟子?”
顏琮之把視線從院落裡的小池塘上收回,回答道:“凡人世間靈氣有限,知曉修煉者不過了了,宗門以築基為入門標準,除非底蘊資產深厚的世家大族,難有財力供養出築基的修道者。”
倪陽州抬頭望著師傅:“那不是還有散修?”
“不願受宗門約束,心隨自然,不用強求。”
“像我這樣的天賦異稟的呢?萬一錯過拜入宗門的機會,豈不是蹉跎了?”
倪陽州說完,又忍不住露出了小虎牙。
要知道他那日築基完成,紅瑩、觀眇、風瀾,誰見了都驚道一句“少年英才”、“資質甚佳”,紅瑩還頗為遺憾,以後沒什麼機會帶著少年到處兜風了。
她的櫻花旋轉大法器總是沒人欣賞,天熱時還能驅熱散涼,就倪陽州這麼一個同乘者,現在也沒了。
顏琮之低頭看向笑容燦爛,卻越來越貧嘴的徒弟:“並非修仙一條道可走,萬般可能,都是通路。”
倪陽州點頭,明白了,就都看命唄。
雖覺得不公,但自己往日所遇之事,哪有什麼公平?
少年從藥葫蘆裡鼓搗出一粒丹藥服下,舔了舔嘴角,覺得有點苦,順口問道:“師傅,那為什麼收我為徒啊?”
顏琮之正從廳堂往臨廊走,準備進入室內打坐,聞言氣息一頓。
剛築基,還不太習慣辟穀的少年原本正琢磨著從儲物戒裡掏個桃花酥吃,便聽到了師傅的聲音:
“你我有緣。”
倪陽州回頭,衝師傅的背影偷著樂:“是,我跟師傅有緣。”
夜晚,師徒各處一間,倪陽州特意住在了師傅的寢室旁邊,感覺和在碧色峰上一樣。
近近的,很貼心。
白天偷吃了好幾口桃花酥的少年決定一夜不眠,努努力打坐修煉,內外安靜,神定氣和,排一排濁氣。
忽然遠遠有腳步聲傳來,是劉掌櫃。衣衫摩挲,窸窸窣窣,逐漸走到近旁,來人恭敬地抬手敲了敲門:“懷玉道長,在下備了熱湯,皆是後山的暖泉水,沐浴可解乏除困,可要給您送來?”
倪陽州應聲:“多謝劉掌櫃,不必了。”
年近天命之年的掌櫃做事有分寸,借機問道:“真人那裡可需要否?”
倪陽州知道這樣的距離,即使劉掌櫃已經壓低了聲音,師傅自然也是聽得到的,沒有回應,便是不要,因此答道:“多謝,不用了。”
掌櫃應喏離去。倪陽州倒是興奮地想起來自己新學的清潔咒。
還沒試過呢,師傅總是纖塵不染的樣子令少年十分向往,此時自己也能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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