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主殿的時候紅瑩坐在法器上，也跟著對人形扁片發愁，不明白眾人敬仰的師叔祖怎麼成了這麼個掛件兒似的小東西。
紅瑩突發奇想，問道：“我曾去過一個植物當道的泡中世界，那裡的生命都自靈壤中孕育，把師叔祖往咱們後山上種一種，澆澆水，是不是就能長出來一個新的了？”
倪陽州哭笑不得：“若是如此輕易便好了，這……法寶是我與小世界內的任務者交換來的，隻能暫存靈魄，哪裡能當個種子種。何況此時我師傅如今隻是一點星芒，聽不見人言，我不敢再貿然放出，若有進了小世界，我不知還能不能找得到他。”
紅瑩跟著撓頭，感歎道泡中世界倒是有頗多的能人異士。倪陽州不置可否，隻聽著紅瑩給介紹了一下現在萬象之隙的情況。
如今因為無相與伽藍兩方修真者，以及地府的幫助，這些飽含著靈氣四處散溢的泡泡已經收攏了許多。
最初一百多年裡明虹宗及各方長老組織了很多次法會，試著靠宗門選拔派遣小隊的方式去提高生還率以及成功率，可惜幾批弟子們回來反饋的情況並不好，即使是手拉手同時進的泡中世界，進入其中後也會以不同的形式隔絕開來，不僅是身份，體質，還有時間線也讓人難以預料。
而這些泡泡隻有會在整個運轉體係中最後一個任務結束後才會炸裂，誰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後一個，所以宗族裡以及各個派彆都安排了不少人手專門負責接引。
紅瑩如今法力見長，走過許多小世界，在穿了許久後，決定先停下試煉，來此看守，順便等待倪陽州與師叔祖。
紅瑩幫助師傅處理的事情多了，長了不少經驗，令她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個弟子聲淚俱下地說自己為了完成任務，求取了泡中世界裡的貴族公子，等孩子生下來越長越大會說話了，才發現她那孩子是跟自己拉著手進來的道侶。
聞者心驚，聽者落淚。如今那一對已經成了怨侶，各自分散著再不肯去同一個泡泡之中。
倪陽州心驚肉跳地聽著紅瑩的轉述，心道三哥雖然收了顏琮之的道體，好歹是自己那個善良的、說話講信用的好三哥，顏琮之跟著自己進入的這些世界裡雖然先後可能會有些差距，但幸好還都是同一輩的人。
這邊紅瑩還在繪聲繪色地講述明虹宗弟子們帶回來的慘烈試煉史，倪陽州的思緒已經飄到了要是進到一個任務世界裡，發現顏琮之是自己的父親或者親哥該有怎樣的後果。
咦，或者我是他爹。
……
到了主殿，觀眇真人已經等待多時，倪陽州許久沒有禦劍飛行，此時從紅瑩的旋轉大花花下來時動作還有些笨拙。
觀眇真人看上去好似老了很多，記憶裡那個麵容溫和的中年人變成了被爛事兒纏身吸乾了精氣的樣子，紅瑩趴在倪陽州耳畔小聲告密：“聽小道消息說，在泡中世界裡觀眇真人遇到了昔日舊友，結果沒想到舊友在泡中世界近乎入魔，為了完成世界意誌竟向真人下了死手，真人手刃之才得以脫身。”
觀眇揉著眉頭，有心說一句自己聽得見，不要再提他的傷心事，又回憶不起階下的是哪個徒弟收的徒孫，因此隻能無奈地揮揮手讓紅瑩趕緊離開。
倪陽州心道不愧是泡中世界，不隻他和顏琮之兩人飽受折磨，連觀眇真人也沒強到哪裡去，還真是一視同仁的原則貫徹到底。
沒有再多耽擱，倪陽州和觀眇細細說清楚了顏琮之的現狀。
觀眇看著並沒有太過意外，自老祖說觀徼注定有一情劫要曆時，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修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若要飛升而去必得曆經重重考驗，有雷劫、水劫、火劫等等元素劫，也有業劫、魂劫、妄念劫等等心魔劫，情劫也隻是眾多劫難中的一種，相較於用道體硬抗能挺過去的劫難，從內心瓦解修道者根基的心魔劫更讓人防不勝防。
師弟這一場情劫，此時來看隻是沒了道體，好像也還說得過去。
不過道體已無，的確棘手。
對於修真者，道體是積攢運轉靈氣的本源，沒有了道體，不僅往日積攢的法力陡然而空，就算想要重新開始，沒有道體又如何鍛體、修體、登長生大道呢？
他撚著愈發變灰的胡須，沉吟著開口。
“據本尊來看，並非沒有可解之法。”
倪陽州等得就是這句話，雙膝跪地，一個頭磕下去額頭頓時紅了一片：“望觀眇真人指點。”
觀眇沒有架子，把人扶了起來：“你不必道謝，觀徼是我師弟，我自然會出手。”
“這樣。”
觀眇回身，從袖中掏出了一柄拂塵，拂塵光芒內斂，隱隱有靈氣飄然浮動。
“這是……”
觀眇點頭：“昔日老祖留下三件法寶，此拂塵便是其中一個。”
倪陽州回憶起曾經顏琮之所說的話：“弟子知曉，另外兩件是燃燭與聚錄冊。”
“的確。老祖修行千萬年兢兢業業，本早就有機會登大道而去，不過因為末法時代動亂橫行，瘴氣妖物時有侵害人間，儘力拖延維持明虹宗延續良久，最後拖得壽限將近，不能再拖，這才撒手登仙。”
說得簡直像“撒手人寰”，倪陽州從一個詞裡深切感受到了觀眇對老祖的不舍。
“這柄拂塵便是留予我等鎮宗所用。”
觀眇把拂塵遞給倪陽州，倪陽州再次跪倒，雙手高舉過眉，恭敬接下。
“老祖聚天地靈氣創此三件法寶時，感應陰陽太極，八卦五行，因此三件法寶各有相對。燃燭取神達上天之意，聚錄冊則為善惡形狀鐫載所用，拂塵乃拂世間人心塵埃，”
“合應天、地、人三相，三相聚齊……”
倪陽州凝神細聽，等著觀眇的後半句。
聚齊了就可以再造道體？
觀眇摸了一下胡子：“就可以短暫地召喚一下老祖。”
觀眇點了一下倪陽州的頭：“到時候你問問老祖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好一個有事找師傅。
即使是觀眇真人碰到難題也得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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