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燦自小就看著祝太太交際,什麼貓啊狗啊的都來逗弄他,因此此時的祝燦隻是略略送過去個眼神,說道:
“以為這麼個石頭玩意兒,就能叫我的小名?”
“算什麼東西。”
話說一半,祝燦抬手作勢要砸,王成下意識“哎”了一聲就要去接,祝燦這時卻把手往回一收,沉甸甸的佛頭又到了懷裡。
王成站立不穩,一下傾倒在牛皮沙發上,整個人倒栽蔥倒了下去,給祝燦逗得咯咯直樂。
王成聽見笑聲,把頭抬起來,看祝燦看得眼睛發直,喃喃道:“這東西隻是個東西,摔了就摔了,給燦燦聽個響兒也是好的。”
祝燦不笑了,一扭頭坐到了另一旁的單人沙發座上,佛頭被他放進了盒子裡,好似不大在意。
“周日舉辦沙龍,你可都預備好了?”
祝燦敲敲手指,王成熱切道:“蘇州的楊梅酒、鬆子糕、桂花糕,還有永盛齋的鮮肉月餅,火腿三文治,我乾哥哥從法國帶回來的洋酒……”
祝燦沒說話,聽著王成一個勁兒地報菜名。
“保證讓大家賓至如歸!”
祝燦斂眸,問了這些他回去跟祝太太也算有個交代,誰叫王成自告奮勇地要自己都準備好呢,他王成是想借著這次的東風正式登進本地的社交場。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大多是王成在說,祝燦在聽,偶爾答上一兩句。祝燦自小就是家庭教育,請的老師來自家上課,和同齡人交往不多,王成比他大不了幾歲,勉強是同輩來的,卻也實在是聊不到一塊去。
臨走,祝燦本已經要邁出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王成,又瞟了一眼桌子上半天未動的佛頭,王成立馬會意,拍著手叫人把佛頭送到祝府上去。
祝燦這時才紆尊降貴地笑了一下,轉過來矮身上了車。
等祝燦到家後沒多久,禮盒包裝係著絲帶的佛頭就後腳跟來了。
祝府上祝太太不知去了哪裡耍,祝先生半個多月沒回家,達達又還沒回來,隻有一些仆人在外邊清掃,祝燦關上門,拿出佛頭來仔細端詳。
當時是……
對,就是這裡。
祝燦右手托底,又摸到了那一小塊凸起,把整個佛頭小心翼翼地翻過來,仔細看去,才發現有一處有些小小的不同。
黃豆大小的位置有一圈顏色偏深一些,而且整體隆起,摸著不太平整。
祝燦把佛頭放好,撚著自己的下巴想了一會兒,最後叫人去拿了工具,一個人在屋裡埋首鑽了起來。
一個小時後,凸起處終於被鑽開,圓柱形的隱藏凹陷小洞顯露了出來,一張極薄的紙被疊得方正,封口處還蓋了個泥章。
看上去是有人先在佛頭下鑽了個內凹的小洞,把紙放進去後又將石頭碎末攪勻,原樣粘了回去。
要不是最近天氣冷熱變化大,這粘住的地方冷熱交替受漲,怕是神仙來了也看不出什麼門道。
祝燦坐直了身體,看著眼前的密信發起了呆。
如此複雜的保密手段,裡邊會藏些什麼內容呢?
經手的王成與他的跟班,有人看出端倪嗎?
自己手欠打開了這個,會不會搞得引火燒身?
祝燦短短十九年的生涯裡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他一方麵覺得是個麻煩,理智告訴他應當趕緊銷毀證據,把佛頭轉手;一方麵又控製不住自己亢奮的精神,無聊的隻能在一張張假臉中旋轉的生活,好像突然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天色漸漸晚了,祝燦還是沒有拆封,怕達達突然回來,他把密信放進了自己的內衣櫃子裡,過了會兒覺得不放心,萬一哪個祝太太的相好沒東西穿,扯他的用,還是容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