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燦撩完就跑,自然沒看到才走進醫院的習正和正麵就迎上了易山。
易山的臉色還是很差,濃黑的眉毛在臉上都顯得過分重了,一張臉倒還是精神的。
易山注意到習正和鼓鼓的口袋,有些小心地問道:“還順利嗎?”
說完,冷空氣一激,又咳嗽了兩聲。
習正和歎口氣:“算是吧。”
兩人默默無語,一同往醫院裡走去。
習正和看著遠處的天光,光下是白得發黃的圍牆,圍牆裡是小小的廣場,廣場上一隻瘦骨嶙峋的野貓匆匆跑遠。
明明是亮堂堂場景,卻看得他心底一暗。
“正和。”
易山走得慢,在落後半步的位置叫住了習正和。
習正和心裡有事,也沒停下,隻是腳步又放慢了一些。
“我知道這事很讓你為難,但是這關係的不是一條兩條性命。”
易山的話在發冷的空氣裡顯得有些燙了。
“你日日救人,不過三、五、十數個,那一個東西,乾係的可是成千上萬的人命。”
習正和回頭看易山,對方的臉色有些不正常地潮紅,不知道是被冷風吹的,還是因為心情激蕩而亢奮。
習正和低聲道:“左右不過是鬥爭,誰對誰錯,你又怎麼知道。”
易山忽地笑了:“我知道,我知道的。”
“好的主義,不應該是這裡現在這樣的。”
“即使吃飽穿暖都尚未能實現,但信念會指引我們的方向,你沒見過那裡的革命熱情,你看看這裡腦滿腸肥的那些官員……”
習正和不願意好友情緒太過激動,抬手示意對方遏製一下音量。
易山停住,聲音低低道:“如果你去了那裡,你也會知道。”
習正和不語,兩個人繼續默默前進。習正和不知道是什麼讓他這個曾經隻愛詩詞歌賦的文學家朋友變成如今這樣,甚至不惜改頭換麵去做自己冒著生命危險的事情。
可能是學校裡那幾位可憐的女學生的事?又或者兩年前那次小規模爆發的運動?再或者是,他在報紙上看到的文風熟悉的那些反動言論?
習正和在國外待的幾年讓他深刻體會到,在戰爭的渦輪裡隻有傷痛與疾病才是真實的痛苦,他能做的太少,隻是儘可能的不辜負那些懇求的目光而已。
可是易山的請求,他也做不到熟視無睹。
走進了醫院大廳,那個卷發的女孩又來了。
“易大哥!”
習正和腳步放慢,易山停下,對越來越近的達達露出個笑容,眼神卻還是放到好朋友的臉上。
習正和輕聲說了句“我儘力”,也算是給易山吃個定心丸。
易山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轉身迎上了達達。
達達的聲音像小黃雀,清脆透亮,還帶著些不太標準的走音,兩人走到遠處的長椅上坐下,達達從包裡掏出裹了幾層保暖的飯盒子。
易山與之推拒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吃上了病號飯。
習正和看了一會兒,轉身進了辦公室。
祝燦這段日子過得十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