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突然飄起了細密的春末細雨,輕悄地灑落在屋簷瓦片上,發出悅耳的滴答聲。
雨絲輕撫過盧則的臉頰,帶來一絲涼爽與愜意。
“下雨了。”他不自抑地咧嘴一笑,離開被他積壓已久的椅背,站起身。
藍眸透著一股自然的清透,呆呆伸手接飄渺的雨絲。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椅子上的李祈,明眸含笑道:“李祈!下雨啦。”語調輕快又美好。
李祈聞聲看過去,一頓,“嗯嗯。”嘴角也悄悄蔓起笑意。
“孩子們,下雨啦。都回窩!”柳士謙見雨勢轉大,喝完最後一口茶,走到室外連忙招呼盧則等人回來。
綠藤架內可遮不了雨,小娃娃們免得又受寒遭罪。我這個先生可真是又當爹又當娘。
“時菱,盧則,羅然,李祈,可快回來啦。”順序可見親疏。
羅然聽見聲最先反應過來“哦!”了一聲,抬步往屋內走。
時菱被這麼一呼喚,又正巧雨滴順著樹葉點落在額間,陡然回過神來。隻是心情仍不鬆快,黑眸沉斂望著連綿細雨紛紛擾擾。
想起從前盧則每逢下雨就喜歡偷跑出宮,四處溜達。最喜歡往山裡跑,也不帶傘。說自己是野豬崽子身癢得去覓食、拱土啦。
每回都是傍晚回來,濕漉漉一身,輕衫破了好些口子掛著繁多色形的葉子、孢子。一對藍眸也是水圓汪汪的,笑顏能掛一整天。
“時菱!俺老豬回來啦。”故意沉著聲,搞怪的鼓起腮幫子,逗的沉悶如時菱也忍俊不禁。宮女們笑得合不攏嘴,趕忙備好熱水衣裳供盧則沐浴。
“哎不急,瞧,姑娘們。時菱,你也來。看,我捎回來了什麼?”盧則不冷落宮殿內的每一個人,也不喜歡端著太子的架子。
時菱既欣慰又難過,想著:“我與眾人無異。”
盧則微努起嘴,神神秘秘把手提的麻袋放到桌上。
裡麵似乎有個大家夥,一直撲騰。
“什麼呀?!殿下。”宮女們好奇的笑著,盧則總是那麼讓人驚喜。
盧則“嘿嘿”兩聲,把裡麵的山雞抱出來,笑得傻乎乎,“山雞!咱們今晚加餐,處理乾淨就用兩片荷葉包起來,四周和多點土,放院子的小土坑裡,裡麵放多些熱炭。”
“能好吃嗎?”一位宮女問出疑慮。
“好吃極了。信我嘛~”盧則歪頭一笑,一縷濕噠噠頭發垂落下來,他隨意抬手捋上了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金發全數背到後邊。
帥氣極了。時菱在一旁默默看著,終於看盧則閒下來了。他才好把特地為盧則熬的薑湯送過去。
“多謝。”盧則笑吟吟接過,嘴唇輕觸湯水。溫的?藍眸閃過一抹詫色,不過他並未多想就痛快的一飲而儘了。
那段時間總是歡快又短暫易逝,回不到從前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黑眸情難自抑地浸出淚珠來,應著不斷下落的斷線般的雨珠,讓人看不出異處。
時菱總是謹慎妥帖,獨立綽約。他是世代官宦時家的長子,是詩詞字畫一絕千金難買、名動日角的謙謙公子。時菱有他的高傲和自尊。隻是碰上盧則,他竟生出了幾分自卑和膽怯。所謂近君情怯,慣木訥寡言。
四月清和,雨乍晴。
盧則杵在門口,閉目細嗅著自然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