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脫自在之流多講究一個至興儘方休。
盧則愛玩愛鬨愛笑愛哭,灑脫輕鬆卻忒憂鬱古怪。
邀瑤心裡門清,奈何這回他太過火了。
前世種種艱難萬險曆曆在目,盧則為了求得真相在一個老道指點下,要守的規矩極多,其中兩條便是兩百年內不可動用法力以及萬不可殺生。
所招致的苦楚更是怎一個慘字了得。
這般想著,邀瑤眼睛一眯,心口堵得慌。
當時自己死前千叮嚀萬囑咐就差臨門一腳了,隻要他在苦守半月便可解開身上的封印重獲真神修為,從此諸般謎障皆可不攻自破。
他也滿口答應。
可倘若成功,他豈會重來?
“你個蠢貨!”幾乎火冒三丈,一巴掌就呼到了盧則側臉上。
“腦子是被狗吃了吧!啊……”萬分著急卻無從下手,幫他解脫。
有時候關心的表達就是這麼奇怪。明明試圖溫和,可一脫口卻是暴跳如雷般的無能狂怒。
盧則站著沒動,爬起微紅指痕的左臉微偏,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灼熱的刺痛。
潮濕的空氣和衣裳仿佛定住了他,腦海頻頻閃過前世過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蒼白又無力。
他內心難受彆扭地僵持著,可照邀瑤看來他又作事不關己的派頭,仿佛一切之事皆是自己強加於他的。
“說話!我,嘖,我真想手撕了你,一了百了。”她抬手又放下,重重一甩袖子,又氣又急。
死而複生,不是兒戲。逆天而行,代價無法估量。
弦月半藏半顯,影影綽綽灑落些微柔和銀光。
高挺的眉骨下一片陰影,深邃的眼窩裡是更加美麗如寶石璀璨的眼珠。
如今卻漫著一層灰灰的悶氣,良久,盧則喝出幾分無奈又略帶著如釋重負輕笑。
雨後的地麵坑坑窪窪的積水仿若綴著寶珠,閃的人眼睛一刺一刺。
“你啊你,多年未見。就趕著罵我啦,抱一個吧,哈哈哈。”
盧則緩緩抬眸笑看著目前眼角含淚的傻姑娘,語調不自覺變得很輕。
恍惚又珍視。
我的故事,我的口是心非,你是知道的。多年來,我也隻同你全盤托出過。
在無風清冷的夜中,他顯得格外易碎且友好。
邀瑤抬手往上拭掉欲落至臉中的淚,嘴角一皺。忽地自查矯情委屈,小步衝過去起手就給盧則腹部來了一拳。
看到對方捂著肚子吃痛一呼,心裡一瞬間有點覺得彆扭了。
小心斜眼掃到盧則,亮著眼睛小心翼翼看著自己,旋即會心一笑。
小打小鬨,給一拳,或是勾肩都是他們以往的親昵的大方相處模式。
看來還算不生疏,意識到這一點。邀瑤很自然地雙手抱於胸前,下巴微抬道:“說說吧,這到底怎麼個事?”她也試圖用輕鬆的口吻去詢問這個傻子。
我死後,你到底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放棄結束厄運的機會,甚至還重蹈覆轍?
動作上仍是強勢,語末偏牽著似有似無的無奈。
盧則揉肚子的手微微一頓,知道是躲不過去了。
但還是掙紮了一下,眼睛瞥向角落身子仍微微發抖,頭卻有一搭沒一搭下垂又抬起,混沌的眼裡是止不住的困意。
忽地藍眸中閃過些微的愧疚之色,在邀瑤順勢看過來時又倏然掩下。
“……”
邀瑤隻是看了一眼,便反手從盧則衣襟裡一摸,很是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