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以季世子的能力，就算跟著東凡再學個幾十年，恐怕也還是學不會。所以，你可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好好跟著東石學習輕功。要是你再學不會……”
說到這裡，祁念書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將其抵在了季之禮的脖頸處。
季之禮見狀，並未露出絲毫驚慌之色，他隻是淡淡地看著祁念書，嘴角甚至還泛起了一絲微笑。
“你想殺我？”季之禮的聲音平靜得讓人有些意外，“那三公主你直接動手吧，我也不想欠你的。隻是，我死後，還望你能幫我跟我娘葬在一塊兒。”
“你還真是軟硬不吃啊！”她幾乎被季之禮氣得笑出聲來。跟他說話，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效果。她將那抵在季之禮脖子上的匕首拿開了。
“你跟念瑤說話也是這個樣子嗎？還是說，你隻對我才會這樣？”
“為什麼你一定要跟念瑤比呢？”季之禮的身體慢慢地向後倒去，雙臂撐在地上，整個身子稍稍抬起。
“你和念瑤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就像白天和黑夜，根本沒有任何可比性。”
“如果所有人都一樣，那將變得多無趣！念瑤有她的不可替代性，同樣，三公主你也有屬於自己的獨特之處。有時候，放下所有的比較和執念，或許會讓你過得更加舒心自在。”
祁念書靜靜地聽著，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你娘對你真好。”
這句話讓季之禮有些愣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祁念書，隻見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娘要是對你不好，怎麼會養成你這樣的性子？”祁念書的聲音很輕。
季之禮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我娘對我確實很好，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見過她對我發脾氣。印象中，她唯一一次生氣，還是因為我貪玩，偷偷下池塘裡撈魚。”
說到這裡，季之禮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問道：“三公主，蕭妃娘娘和二皇子對你好嗎？”
祁念書聽到這句話，緩緩地抬起頭，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然後又迅速地低下頭，似乎不想讓彆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季之禮見狀，心中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但他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沉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祁念書的聲音再次傳來，有些低沉地說道：“從小到大她對我都很嚴厲，但是這個並不是為了我好，而是為了她能在父皇麵前長臉，也更為了皇兄以後的道路能夠更加順暢。我越優秀，就越能找到好人家，那麼給皇兄的助力也就越大。”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她經常對我說，你是個女孩子，以後你隻能依靠你的皇兄。隻有你的皇兄和母妃，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你相信的人。”
她的表情也顯得有些破碎，仿佛心中的某個角落正在被撕裂開來。
季之禮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祁念書。
猶豫了一下，季之禮還是輕聲說道：“三公主，你會不會是誤會了蕭妃娘娘？哪有做母親的人不疼自己的兒女？”
她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卻透露出一絲嘲諷和苦澀：“之禮，我該說你傻還是該說你單純。這世上並非所有的母親都能稱得上是合格的母親，也並非所有的母親都像你娘和齊貴妃那樣。”
“小時候，我從父皇那裡得到的任何東西，都會被母妃毫不留情地奪走，然後轉送給皇兄。她總是說，我的東西就是皇兄的，仿佛我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在我的記憶裡，母妃隻有在我幫助皇兄完成某件事情之後，才會對我露出一絲笑容，才會抱抱我。”
“同樣是她的孩子，我們甚至還出生在同一天，可母妃每次都隻會給皇兄準備生辰禮物，而我卻什麼都沒有。她為我舉辦的生辰宴，每一次都不過是為了讓皇兄提前拉攏人心罷了。”
“我常常會想，為什麼我不是個男子？如果我是個男子，或許母妃就會像對待皇兄那樣，費儘心思地為我鋪路了吧。可無論我怎樣努力，怎樣表現，在他們眼中，我始終都是那個可以被舍棄的犧牲品。”
“就像女子嫁人後，不僅要被冠以夫姓，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就連孩子明明是自己曆經十月懷胎、拚儘全力生下來的，卻也要跟隨男子的姓氏”
“孩子如果被教導得好，人們會誇讚是男子教育有方；可一旦孩子出了問題，責任卻全都會歸咎到女子身上。這公平嗎？”
“我雖然身為公主，或許能夠免去這些束縛，但天下其他的女子又該如何呢？難道女的就天生比男的低一等嗎？”
季之禮聽到祁念書的話後，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原先那種輕鬆的感覺也沒有了。他知道祁念書說的都是事實，也都對，但他卻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世道對女子的不公，並非他一人能夠輕易扭轉的過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祁念書轉過頭來看向季之禮“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說的很荒謬”
“呃，我不是覺得你說的很荒謬，隻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你。你說的都沒錯，這世道對女子確實不太公平。”
“你是第一個說我對的人。”祁念書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這些話我最早跟她說過，可她卻覺得我荒謬無比。自那以後，我便再也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季之禮，你真的很好。”
被祁念書又這麼突如其來地誇，他感到有些難為情。畢竟，他實際上並沒有做什麼事情。
他也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個讓人有些沉重的話題，於是迅速轉移了話題，說道：“三公主，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允許我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