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人,
等待玻璃渣滓在空中亂飛等到停下來,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青年早已失聲,他不僅直麵了爆裂,直麵了侵蝕進來的黑暗,還見到老奶奶攥著滿手玻璃碎片割向了老爺爺的脖頸,邊割邊罵罵了許久。
最後割向自己。
雖然力氣不大,但碎片足夠多,重複的動作和次數足夠堅定。
青年記者,這一隻眼看到的殘忍還沒結束,另一隻眼又直麵了司機在駕駛位上被風攪和著碎片鼓動地飛舞起來,在這個小小的、透明的隔間裡,猶如擠進了滾筒。
汙穢四濺,汙穢又被包裹。
他徹底動不了,身前的器材包被紮成刺蝟,承擔了最後替他擋災的作用。
青年無力拯救。
甚至,那藏好的備用電源、紅牛都沒能拿出來,像是接受了玻璃渣塑封,被緊緊包裹。封在器材包裡,宛如琥珀封存給了未來。
中段車廂的幾人或多或少受了些劃傷,隻有後座夏有米拿出一把遮陽傘,動作夠迅捷,擋下了飄到最後一排的零星的碎渣攻擊。
中年男後知後覺用空了的行李箱遮擋,女兒和妻子縮在身後,壯漢拖著被紮到的雙腿,跑到了後排他原來的座位下。
此刻,休歌無法起身趕人,她被夏有米死死拉住,說先躲過玻璃渣再去。
他們也沒想到玻璃殘渣能在車內來回飛蕩這麼久。甚至,一個小時後的所謂停了下來,仔細看也不過是速度慢下來,空氣中仍舊漂浮著不少,隻要再刮進來一陣風就能裹著它們繼續傷人,而其密度由前往後逐漸降低。
淩晨一點,
青年簡單收拾了一下,麻木地往後走。
因是混亂中同步了斷,兩位老者和司機的姿勢被玻璃渣定格,跟青年的器材包一樣被封在原地。
與前一晚的司機冰雕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此,
青年隻剩下隨身殘電的手機、錄音筆、和分給他的八坨肉塊。
“哥......”青年嗓音沙啞破碎,投奔了瞧著狀態最佳的中年男。
他們的站位是中年男在前麵,女兒躲在中間,中年女人墊後。
所以,
最大範圍被行李箱護住的中年男自然傷得輕,僅有頭頂被殘渣劃傷一些。女孩手臂和手掌上都殘留了不少玻璃渣,中年女的最多,幾乎覆蓋到了整個後背和四肢。
青年走來時,女孩還在小心給媽媽清理殘渣。
也是在危機來臨的那一瞬間,她被剩在末尾,麵對媽媽毫不猶豫直起身,把她的身軀儘量覆蓋住,女孩才明白。
怨恨的世界,也不全是黑色。
至少,母親的本能尚未丟失。
“咳咳......”可惜,這些頓悟就是留給絕境的,女孩眼睜睜望著母親吐血,她再也看不到父親藏起來的肉塊,看不到破碎後的環境,看不到夏有米。
她隻知道最後會護著她的人,在消散著生息。
青年投誠得到了中年男同意。
他們看了一眼跑到後排的壯年大款,會了意,放下心神各自坐下吃肉。
車上眾人,
好像意識不到,在這裡越放鬆就越消耗能量,不斷需要進食。
休歌一直在警惕著同為人類的部分,夏有米也不斷腦力推算。
雖然她並不是真的追求結果,興許是純消磨無聊的車上時光,但就巧合卡在沒有放鬆精神的饑餓規則點上。
如此,若是她真的跟著休歌打敗完所有的人,奪取所有物資。在真正鬆懈下來的那一刻,就會被直接餓死。
車後排的壯漢同樣精神緊繃,因為這一排很接近休歌的位置,他擔心被從後方偷襲搶肉。
女孩擔憂媽媽,而中年女已經沒什麼意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