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淮畔,三月光景。
院樓上專門修了個頂,能容納十來號人登高消遣。每年固定幾個節日,不遠處都會燃放改良的煙花,焰火與人群隔開很遠,還有一個環狀的湖泊映照。
夏有米設計的觀景台,不知怎麼被淳於悕發現了。便提出借她的場地,來觀賞他又獻上了什麼心意。然後分走一半的軟凳,奉上主動投喂果子的殷勤。
今晚,尤其不同,他的興致格外高昂,似乎有將煙花庫存掏空般奢侈。
民眾從熱情圍觀,到依依不舍地回去,再到被仍響徹夜空的聲音驚醒。
淳於悕半擁著夏有米,一個個介紹道,那是某年,研製出的什麼煙花。那一個,又是他哪年的創意,似乎,要把多年積壓的作業一次補齊。
也不管夏有米是不是已經在瞌睡敷衍,他就是興奮極了,兀自念叨著。
而今,唯一不同的是攝政王於郗雙十七年二月九日離世,享年五十歲。
這是少有的,小世界唯一主角比夏有米更早離世。
並且,終其一生也沒有機會解開心魔。
失去了原身這個證道的工具人,終究還是迷失了。
他緊握朝政的日子沒持續太久,後來,更多交給了夏芥釧為代表的年輕一代政客。
心魔之一是火藥,他的確做出了成就。
節慶的煙花集會,就是他策劃的儀式,每年所燃放的也多是他的作品。
在武器的利用上,他們兄弟兩個也沒有半點手軟。投入大量銀兩研究,成果不拘泥於大小。
若沒夏有米存在,
隻怕,他依舊是那個強權盛世的帝王。
但,已經開了頭,眾人推動之下不可能還有平靜。她也做不出,明知是不合理的犧牲一人,成就一番偏執的偉業之事。
如此,對於他的癡夢,隻能表示遺憾。
畢竟,
如今的天下,比之專政要更開明開放。
淳於悕的鐵了心,要過好美滿一輩子,那必不能乾自毀的蠢事。
他不會擁有子嗣,也不想找宗室過繼。
一個每年都想出去玩的帝王,培養了諸多體貼乾練的省心臣子。慢慢,從結構上就改了,先是由宗室組成,不斷稀釋,再加入新鮮的人才。
分化出一套套無需他候著的權力組織,淳於悕選擇主動邊緣化。
目的,還很單純。
希望每年能空出更多時間玩,實在是,跟夏有米一起真的好玩。
不動聲色地放權,還讓底下以為自己得到機會,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更關鍵的地方。
這過程並不輕鬆,見他久久不願選秀,小規模地開啟了世子間的爭鬥,他們自發替他選擇過繼之人。
很快,這些人又發現,除了損耗淳於家的子弟,實在起不到半點作用。
他們盯上的實權位置,一點點被新來的人占據。
如此,還爭個什麼勁!
有眼力的都瞅準了出海的隊伍,要去奮力一搏。
郗雙帝不是最強帝王,但他治下的子民開了智,上下一心為了好日子,實在不愁未來江山無人接手。他做好一個基礎轉折,而後歸於一個象征意義。
自認就對得起良心了。
時年三十六的淳於悕,可不願多浪費半點心思。他還要好好養護頭發,不能輸給夏有米太多。
好在,
上天恩賜了他好容貌,隨歲月沉澱風韻愈醇厚。
結合帝王的威嚴氣勢,與克製溫柔的目光流轉。
倒是讓她越來越欣賞。
知曉神女仍願包容他,淳於悕才有放肆的資本。
這是兄長離世後,第一次由自己全權主持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