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平安在《舞女淚》的伴奏聲中驚醒時,陽光已經透過歌房破了的紅絲絨窗簾,在他臉上切出幾道斑駁的光痕。
音響係統裡還在孜孜不倦地循環著"一步踏錯終身錯"的嘶啞唱腔,空氣裡彌漫著隔夜的啤酒味和胭脂香。
他關掉音響,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推開包房門。
走廊靜得可怕,滿地狼藉的瓜子殼和空啤酒瓶在晨光裡閃著油膩的光。
順著走廊,找到前邊的1188房。
房間的鎏金門牌歪斜地掛著,他叩了三次門,回應他的隻有空洞的回響。
"找鐘老板啊?"
身後突然響起沙啞的嗓音。
一個推著保潔車的大媽正用抹布擦拭門把上的口紅印,
"天沒亮就走啦!說要去開早會~哦,說是七點半就得開。"
她突然壓低聲音,
"帶著那兩個小狐狸精從後樓梯溜的,高跟鞋都歪掉一隻!"
田平安怔在原地。
早會?司法局什麼時候需要七點半開會?
現在全縣八點鐘上班,他們司法局七點半開早會?
保潔大媽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邊擦牆上的鞋印邊嘀咕:
"你不知道嗎?
就是他定的新規矩!
每天七點半全局大會,各科室、鄉鎮司法所的,都得參會——
說是要"對標南方效率"!"
她突然嗤笑,
"咱這窮縣城,電腦都沒配齊呢!天天折騰個啥?
我可聽人家說,越是沒有能力的領導,越喜歡開會!"
田平安覺得奇怪:"阿姨,您不是做保潔的嗎?怎麼什麼事都知道這麼清楚?"
大媽樂了:
"我兒子就在司法局當律師!本來我早上在這兒乾完活,正好能給他做早飯。現在可好——"
她突然來氣,
"他們天天七點半開會,我兒子得提前一小時到崗,連口熱粥都喝不上!
你說這人長期不吃早飯,身體能不垮嗎?"
田平安更疑惑了:
"您兒子都是律師了,收入應該不錯吧?
您還用來乾保潔?不該在家享福嗎?"
"掙什麼錢喲!"
大媽甩著抹布直搖頭,
"現在當律師誰瞧得上?
就那點死工資!
還不如我掃地的外快多!"
田平安懶得再聽這些抱怨,心想鐘衙內肯定結過賬了,便徑直離開。
他開上那輛鐘衙內送給他的桑塔納回城,準備去有名氣的小金家拉麵館吃兩碗拉麵,然後趕去刑警隊上班。
田平安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出汗,桑塔納在坑窪的縣道上顛簸。
窗外青紗帳般的玉米地連綿起伏,墨綠色的波濤在晨風裡沙沙作響。
鐘衙內待自己確實不薄——
一個窮學生,如今開著局長的贈送的轎車,加著公家的油,在縣城裡體體麵麵地當刑警。
這份知遇之恩,現在人家落了難求上門來,豈有不幫之理?
但他指節發白地攥緊方向盤。
幫歸幫,分寸絕不能丟。
冒充鐘衙內去穩住袁夢瑩可以,摟摟抱抱都可以,但若是假戲真做...
如果真的發生了男女關係,那便是踩了法律的紅線!
刑法課上教授敲著黑板強調的場景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