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張頭的門衛室出來後,田平安開著那輛桑塔納在外兜轉幾圈,吃過晚飯才返回局裡。
公安局大院浸在墨色裡,唯剩值班室窗口透出蛋黃色的光,像顆昏昏欲睡的瞳仁。
鐵門虛掩著——老張頭顯然給他留了門。
田平安貓腰溜進刑偵隊,值班室傳出來《新白娘子傳奇》的片頭曲。
"千年等一回~"的旋律裹著電視雪花音的滋啦聲,在空蕩樓道裡詭異地回蕩。
值班室門半開著,老刑警夏培東正翹腿架在辦公桌上,眼睛粘著21寸牡丹電視機屏幕,手指頭摳著腳丫子看得抓耳撓腮。
田平安閃身經過時,老夏含糊不清地喊了句"小田回來了啊",眼睛都沒離開白娘子變蛇的特效鏡頭。
劉婷婷的副隊長辦公室鎖得死緊,黃銅鑰匙孔冰涼硌手。
鐘衙內竟真把劉婷婷調開了,佩服,佩服。
這劉婷婷天不怕地不怕的,能支走她,真得有點絕招。
鐘衙內玩調虎離山倒是把好手,省得自己演雙麵間諜。
再走幾步就是袁夢瑩的辦公室了,田平安鬼使神差摸出鐘衙內給的那把鑰匙,鑰匙輕輕一旋——辦公室門無聲滑開。
沒開燈。月光被百葉窗切割成斑馬紋投在地上,浮塵在光帶裡緩慢遊動。
外間辦公桌堆著半人高的卷宗山,最頂上攤著惡性搶劫案的現場照片——
被害人太陽穴的彈孔像朵綻開的黑花。
轉過綠皮檔案櫃,裡間彆有洞天:一米五的單人床占據c位,碎花床單皺得像被牛嚼過,一隻枕頭深凹出人形窩坑。
梳妝台上散落著口紅、粉餅和一本翻爛的《犯罪心理學》,衣櫃門縫裡露出警服和吊帶裙肩帶糾纏的殘影。
"好家夥..."田平安癱倒在床上,彈簧發出病態的吱呀聲。
床墊中間明顯塌陷,躺下去像被兩團肥肉夾住的漢堡胚。
他忍不住想象鐘衙內二百斤的身子壓在這床上——袁夢瑩怕不是要被鑲進牆裡?
難道是?或者乾脆?
越想越疑惑。
"管他呢..."他摘了金絲眼鏡揉眉心。
發膠黏得頭皮刺癢,大背頭硬得像凍僵的刺蝟。
這可不能弄亂——今晚全指望這"局長同款"造型魚目混珠呢!
劉婷婷不在,按原計劃她今晚該和袁夢瑩擠一張床的。
現在我倒來了——兩個姑娘的床鋪,擠進個大老爺們...
好家夥!這不就成了那個啥了?
腦補下那畫麵:
一個自幼練武的警花,柔韌性肯定夠擺出高難度姿勢;
一個冷豔轉性感的女神,撩人手段少不了...
一文一武,不行,不行!
雖然想想還挺帶勁...
困意排山倒海襲來。
連日在這些人、這些事之間周旋,腦子早亂成糨糊。
他瞟了眼梳妝台的鬨鐘——熒光指針指向八點四十,離同學聚會散場至少還有一兩個小時,夠眯一覺。
最後印象是月光下旋轉的案卷風扇,還有枕頭上陌生的香水味——像玫瑰泡在清水裡的味道。
再睜眼時,高跟鞋"哢噠哢噠"由遠及近,像催命符似的砸在走廊水泥地上。
田平安猛地驚醒,冷汗瞬間浸透襯衫——
袁夢瑩要是推門進來,這出替身戲該怎麼唱下去?
門"哐當"推開,濃鬱的酒氣先衝了進來,裹挾著晚香玉與酒精混合的奢靡氣息。
月光斜斜切過門廊,袁夢瑩歪靠在門框上,淺灰色的真絲吊帶裙的肩帶滑落至肘間,露出象牙色的肩頸曲線。
裙擺沾著的紅酒漬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眼線暈成的熊貓圈反倒襯得肌膚透出瓷光。
右腿絲襪裂到大腿根,裂縫處隱約可見腿肉的白膩光澤——
那雙腿修長得不像話,腳踝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