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綺麗花園小區的公寓裡，劇組人員正像精密齒輪般運轉。林年抱著六個月大的嬰兒小寶，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孩子柔軟的胎發——這是道具組特意挑選的“退貨女嬰”扮演者，睫毛像兩把小扇子，眨巴眼睛時會掃過林年的手腕。
“姐，小寶乖不乖啊？一會兒拍戲不會鬨吧？”林年懷中熟練地抱著一個六個月大的嬰兒。
“應該不會鬨，平時她可乖了……”說著，林斯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布置，“不過今天可說不定，比起家裡，這裡的環境還是有些亂。”
“不過，我看著還不錯呀，你看她瞪著大眼睛四處瞅啊瞅的，看著很興奮呢。”
此時，燈光組正把四盞菲涅爾燈吊在軌道燈架上，一層橙色柔光紙模仿著夕陽餘暉透過窗簾留下的日照斑駁。
導演從監視器裡看著呈現出來的效果：“燈光再往暗了壓一點。今天要拍的是她心心裡最亂的時候，環境要安靜，才襯得出衝突。”
美術組的道具也已經就位：一張磨損的嬰兒床放在臥室角落，床圍有些許褶皺，床墊上放著一條疊得歪斜的毛巾和半罐未開封的嬰兒奶粉。旁邊是個小紙箱，紙箱口壓著一張折痕清晰的便簽——“我太太不想再見到這個孩子。”
“林老師，可以了，您把孩子放進去，然後我們準備開拍？”副導演走過來，對林年說。
“不要鬨哦，陪小姨拍完這一場戲，就沒你什麼事兒了~”林年俯身將小寶放在嬰兒床，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然後才轉身離開，走出攝影機畫麵。
“攝影準備——”
“收音ok。”
“燈光ok。”
“第十二場，一條——開始！”
收音師蹲在沙發後側，話筒杆伸出布景框邊界，吊麥懸停在床邊，調整到剛好能收住林年的喘息聲但不進畫。
斯坦尼康攝影師阿凱弓著背，鏡頭以每秒2公分的速度推進。林年推門的動作被拆解成三幀：指關節先壓下把手，門縫透出的光在她臉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線，最後鞋底蹭過門檻的灰塵——這是她和陳銘討論過的“賊一樣的歸家感”。
林年站在布景門口，身穿藏藍風衣，風衣領口略微鬆開，露出內搭的淺灰高領衫。她閉著眼，仿佛在默念什麼。
“哢噠”一聲，門被緩緩推開，漏進來一些隱約的車流聲，虹姐悄悄地走進臥室，沒發出一點聲響。鏡頭貼著她的背影緩緩推進，直到她站定在嬰兒床前。腳邊是貼著紙條的箱子，一個被退貨的女嬰，她不明白自己什麼選擇將她帶回自己家，或許是女嬰的大眼睛打動了她？
沒有一句台詞，可林年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不解、驚訝、遲疑、憤怒。
“哢噠”，嬰兒床的鈴鐺突然晃動。林年循聲望去，小寶正揮舞著拳頭，手腕上戴著的銀鐲子是道具組從舊貨市場淘來的——內側刻著模糊的“平安”二字。
女嬰看到她走進來，咧著無牙的大嘴發出無聲的笑聲，虹姐麵上不禁流露出一抹充滿母性的微笑。
可，緊接著，她不知想起了什麼，迅速紅了眼眶。她緩緩蹲下，右手緊攥著紙條，指節發白，一滴淚無聲地落在嬰兒床邊的毛巾上，滲入經緯線消失不見。
導演依然沒有喊“卡”，而是繼續讓林年發揮。林年抱過那罐奶粉，掀開蓋子，還有一半，將蓋子蓋回去，眼淚突然奪眶而出：“我的女兒是不是也隻能喝奶粉長大？”
直到這一刻，導演才輕聲道：“過！”
全場靜默，凸顯得從角落裡傳來的抽泣聲格外明顯。
“這一條情緒很好，再走一條備份。”
林年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看了一眼走上前來的林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轉身走出布景。
“年年姐，”場務遞來一條毛巾，林年沉默著接了過來，拭去眼角的淚，整個人依舊沉在角色裡。
第二遍拍攝時，林年特意調整了呼吸節奏。推門時，她故意讓風衣掛到門框，紐扣崩開一顆——這個失誤被導演保留，“虹姐不是完美的，她也會有失控的瞬間。”
燈光師配合著將測光提亮，露出鎖骨下的疤痕妝——那是化妝師用液態乳膠和咖啡粉調製的，邊緣帶著結痂的質感。
“卡！”林年剛起身就被小寶抓住頭發。她疼得皺眉，卻在低頭看到孩子無邪的眼睛時，軟和下來，嘴角忍不住上揚。這個真實的反應被攝影師捕捉到，又被導演看到：“這條挺好，可惜穿幫，有閒雜人等入鏡了，不然再補一條？”
說著果然讓副導演再次清理現場，讓林年觀看了剛才無意間捕捉到的一幕，很是無奈：“可是導演，小寶一會兒不一定會再抓我頭發呀。”
“那好吧，這一幕不在劇本裡頭，如果我剪輯的時候還是忘不了，就從這個鏡頭裡剪出我想要的吧。”
轉場時，林年坐在監視器前看回放，畫麵裡虹姐的背影被夕陽切成兩半，一半在光裡抱著嬰兒，一半在陰影裡。燈光師指著畫麵右上角：“你看這個光斑，像不像當年抱走她女兒的那個醫生的袖口？”林年這才注意到，美術組在窗框上貼了塊零星玻璃，折射的光斑恰好形成金屬質感的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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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場，咱們拍陳娟登場的那一場戲。”午艾彬拿來稍作調整的劇本，遞給林年。林年翻開劇本，看到陳娟應聘時的台詞旁畫著波浪線——那是她昨天建議加上去的細節：“彆看陳娟是個調查記者，按理說很能應對這樣的場景，而且她還找人排練過如何應對，可是我感覺她應該有一些職業病，比如下意識摸一摸口袋裡的錄音筆。”
他們重新回到醫院，回到黃麗虹的辦公室。
“虹姐，這是剛剛彙總來的孕媽的個人信息。”工作人員將本子翻轉過來放在黃麗虹麵前。她漫不經心地掀開，隨便看了兩眼，便合上了本子，將其鎖在了保險櫃裡。
之後關於陳娟臥底的戲份便和林年關係不大，二人直到電影的最後才有直接的對手戲。不過她也沒有離開劇組，而是待在導演身旁，看他導戲，也近距離觀察周笑珊的表現，以為她接下來的發展做好規劃。
接下來要拍攝的戲份是陳娟順利進入該醫院後發生的故事。
“action！”
陳娟穿著統一的製式服裝和其他母親生活在一個房間裡，每天定時定點吃飯，客廳裡放著電視劇，還有健身房這是私立醫院，本身就有休閒設施，為了劇情需要，劇組進行了重新規劃，設置了孕媽生活區，以保證她們的身心健康）。
突然一陣急痛襲來，她動彈不得，直到這波疼痛緩解一點，這才來到衛生間。
“攝影機拉近，給服裝一個特寫！”鮮紅色占滿了陳娟的眼睛，她努力表現出遺憾和痛苦。
“怎麼回事？”照顧她們的護士帶著醫生進來，看向麵色有些白，躺在自己床上的陳娟。
“怕是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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