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十日,王學十收到了應征入伍通知書,他很興奮。那天下午,他騎自行車去李玉婷的父母那裡,告訴他們,他去當兵了,以後的清明時節代他掃墓。他又騎車到李玉婷的墓地,看了那盆蘭花,蘭花長得綠油油的,放了李玉婷最喜歡吃的蘋果與花生糖。他告訴她,他要離開讓他傷心的地方,他當解放軍去了,他要到夢想的地方······
十一日,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許多人吃驚了,醫院同事無法理解,老農和何麗芳有些震動,老農在宿舍裡說“兄弟,你走了,我寂寞了。”
王學十說:“你和粉花眉來眼去,女人緣又好,難民營的那個守門的卦師說你桃花重重,你不會孤獨,真的想我,就寫信,我不知道分到哪裡,到部隊我先寫信。”
老農說:“受了刺激,那個卦師看手相說你有當兵的線,還應驗了。”
王學十說:“巧合吧!”
老農說:“王學十,你的綽號受了刺激,好像沒取錯,你這次當兵是不是真是受了刺激,什麼原因?”
王學十說:“是受了刺激,原因一言難儘,以後講給你聽,老農,你大我三歲,是吧?我當兵後再回來,歲數和你一樣,參軍光榮,多了一份軍旅生涯,經曆是一種財富,我去賺財富,你要恭喜我。”
老農說:“那倒是!你去當兵的事,家人知道嗎?”
王學十說:“不知道,這是我擔心的事,要請你幫忙,好好安慰我父親,這次先斬後奏,一定會傷了他的心,你把我當兵種種好處講給他聽,是拿著工資去當兵,不是辭職。保家衛國三年又回來,一人參軍,全家光榮,我到部隊寫信說服。我爹接我的信後,會來廠裡拿我的東西回家,你好好安慰,讓他吃好喝好還玩好,這一百元交給你開銷,那天你最好請假,然後把他送上車,把車票都買了。”
說著,何麗芳帶著她的姐妹敲門來了,門是虛掩著的。
王學十說:“進來。”
何麗芳一群人走進來:“怎麼沒人請坐?怕是不歡迎!”
王學十說：“快坐,床上坐,男人嘛,不講究,亂哄哄的。”
老農提出:“受了刺激就要從軍為國,我請大家鬨熱一下,到舞廳蹦一下,唱一下,錯過就要再等三年,把我的粉花叫上。”
大家下了樓,走在街上。有人說:“受了刺激,有些姑娘會傷心的。”
王學十說:“我沒那麼大魅力。”
老農說:“三年呐,花開花謝三個春秋,小姑娘變成老姑娘,沒人有耐心等待你。萬一三年後回來,帶來個兵妹妹,等你的姑娘青春損失慘重。在化肥廠這個山頭,多情夥子不少,懷春的妹妹有幾個忍得了孤獨寂寞?”
王學十說:“你呀,早就想進洞房了,我回來,估計你娃都會跑了。”
老農說:“可能性大!”
粉花說:“有姑娘不抱,非要抱鋼槍,人各有誌,王學十對姑娘的情商不高。”
“老農抱粉花是愛家,我抱鋼槍是愛國。”王學十說。老農感概地唱起了:“隻要男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何麗芳說:“老農的唱聲,反映老農是個大男人主義,沒有我們女人的愛和付出,男人的世界臟兮兮,亂哄哄,豬窩大家都見過吧?”
老農買單,在一家名為“情迷歌舞廳”的地方跳舞唱歌。工作之餘,這是化肥廠職工最好的娛樂放鬆方式。王學十不善歌舞,勉強應付一下也還過得去。他靜靜地坐著聽著柔和音樂,何麗芳憋不住了,她走近王學十,她也初學,請王學十跳舞。王學十心情複雜地摟著何麗芳的腰和手,彆扭地在舞池裡跳著,何麗芳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一點也不主動,你能不能彆去當兵?”
王學十說:“不去不行,不去就是逃兵,是恥辱,通知書都領到了,我脆弱的心,需要錘打。”
何麗芳說:“在醫院這段時間,就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人?”王學十:“我怕傷害著彆人,愛與被愛都是一種負累。”
何麗芳將紅唇貼在王學十的右胸處,留下一個淡淡的唇印,眼淚滑落下來,她說“你對我一點心跳的感覺都沒有,是不是我不優秀?”
王學十說:“你優秀,是一個不錯的妹子,可是我未來要走的路,你會擔心受累,沒有安全感和幸福感。我輕輕地來,又悄悄地走,正如一陣微風,不帶走一片落葉、一片花瓣,不擾彆人平靜的生活,我想變得渺小,變得平靜。”
何麗芳說:“你平靜與逃避,我平靜不了,你走進我的視線之後,我就沒平靜過,如果你執意要走,我等你回來。”
王學十說:“妹子,你沒有必要,愛一個人很累,而且這個人在很遠的地方。你還是抓住眼前廠裡的,能朝朝暮暮相依的,你不要抱著空氣而受相思之苦,要抱個具體的有溫度的在視線範圍內的男人,廠裡優秀多情的男人不少。謝謝對我有感覺,當兵三年呀,還是漫長的,女人用來疼愛的,沒嗬護,容易枯萎凋謝。聽我的話,伸手不能握住,就放手,雪怕太陽,情怕傷,我們是友誼不是愛情,如果我們都彼此真心相愛而付出太多,我突然地離去,是一種殘忍,一種傷害。你把我當空氣吧!現在的我真的不敢接受彆人的愛,我連自己都照料不好自己,我怎麼給彆人幸福,我真的想到部隊去療傷,我越無情,我才越堅強。部隊不允許談戀愛的,我真的想清靜,再次認識自己。真的,彆浪費你一秒鐘的感情,我們當同事朋友相處是非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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