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下起了雨,一行人緊趕慢趕,終在黑夜中尋到了驛站。
驛站的門緊閉,陳敖拍了許久的門,無人應答,被雨淋得渾身濕透,已是焦躁惱火,抬腿便踹門。
在門板轟然倒下時,有人撐傘挑著燈籠小跑出來,驚呼一聲,指著一行人喊:“大膽賊人,天子腳下,竟敢襲擊官府驛站!你們在找死嗎!”
陳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大步流星走進去,一身煞氣,“你是驛丞?”
那男子瞧著陳敖,不禁後退一步,“是!爾等何人?竟敢……”
“為何叫門不應?”陳敖取出魚符,自報家門,“兵部司郎中,陳敖。”
“小的,小的沒聽見。”驛丞一陣瑟縮,連連躬身行禮,“大人恕罪!”
陳敖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傘,大步往門外的馬車走去,撐在馬車旁,“大人,請下車吧。”
湯予荷先下了馬車,接過傘柄,順其自然地為後邊的人擋雨。
李雲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雨聲嘩嘩,遮掩耳目,湯予荷對上她的視線,微笑道:“殿下,地上濕滑,小心。”
陳敖麵色如常,朝她微微垂下頭,其餘人更是恭敬無聲。
越來越多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這是李雲昭無法掌控的局麵,她有些氣憤地瞪了湯予荷一眼,從他手中搶過傘,自己大步走進驛站,餘留後頭一行人在雨中淋成落湯雞。
驛丞看著為首的少年,也不敢怠慢,連忙迎上去詢問,“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李雲昭將傘放下,拍了拍身上的錦衣長袍沾的雨珠,也不管身後的人,自顧自走上二樓,“送些熱食、熱水上來。”
“是,是。”驛丞見她上樓,又連忙出去迎接從雨中走來的其餘人。
等了半柱香的時間,有人敲響了李雲昭的房門,她打開門,看見湯予荷端著熱氣騰騰的一碗麵食和一碟切肉,恭恭敬敬,換了一身乾淨的月白常服,頭發濕漉漉沒擦乾,掛著細碎的水珠。
他走進房間,將盤子放在桌上,“殿下,吃飯吧。”
李雲昭合上門,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忍啊忍,用商量的語氣道:“在外耳目眾多,我不想節外生枝,湯大人彆這麼明目張膽地,行嗎?”
“謝殿下糾正。”湯予荷給她擺好筷子,頓了頓,溫聲道,“雲姑娘,快趁熱吃吧,一會兒我要一碗薑湯來,喝了驅驅寒,身子暖和了才好入睡。”
李雲昭坐下,“湯大人,若有人問起我的身份,你打算怎麼解釋?”
“殿……雲姑娘希望我怎麼解釋?”
李雲昭咬牙切齒:“我在問你。”
湯予荷咳了咳,“手下。”
剛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李雲昭翻了個白眼,誰家下屬能讓頂頭上司親自伺候?簡直倒反天罡。
見她不作聲,湯予荷看著她,濕潤的眉目從容,“未婚妻,如此可算合理?”
“不合理。”李雲昭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的話,眼神淩厲,“湯大人,做臣子便應有做臣子的自覺。”
湯予荷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陰陽怪氣,“是我僭越了,我一介俗人,怎配得上殿下英姿啊,世上無天神,何人與殿下相配?”
“出去。”李雲昭惱羞成怒,一拍桌,指著門,“你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