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駕的馬車行得勻速平穩,眾人交頭接耳,談論著最近的風雲戰事,猜測是不是豐城來了什麼大人物。
李雲昭卻認出了為首的黑臉漢——陳敖。
她心下一動,下意識抬頭朝那四架的馬車看去,隻是馬車密閉,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一行隊伍過得極快,不過片刻,隻留下馬蹄驚起塵土飛揚,街上眾人齊齊看著他們背影漸遠。
李雲昭暗暗思量著,陳敖是湯予荷身邊的親衛,一向是寸步不離的,他既出現在此,馬車上的會是湯予荷嗎?
她甩了甩頭,不知道,不想不想,不要去想。是不是都跟她沒有關係。
他們自幼小相識,李雲昭深知他的脾性,從分彆的那日起,就做好了此生不再相見的準備,大道通天,各走一邊。
然而當夜,在客棧的床榻上,李雲昭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知為何心焦如焚,好似心口燃了一個火堆,燎得難受至極。
她坐起來喝了兩杯涼水,卻是如何也壓製不下心中躁意。
“見了鬼了,”李雲昭重重放下茶杯,狠捶心口一下,咬牙切齒地對自己的心臟威脅道:“平靜下來行不行啊,再亂跳就把你挖出來!”
待她說完這句話,胸口堵著的一口氣吐出來,心跳也平複下來。
夜半三更,終於入睡。
這一日是豐城第一巨賈,韋員外的六十大壽,韋府門庭若市,熱鬨非凡。
偌大的韋府門前人擠人,一波接著一波的人湧入其中,無論身穿華服的貴人或是身著補丁布衣的貧民百姓,眾人熙熙攘攘,皆是一臉喜色,看起來比真正的壽星還要高興。
李雲昭穿著貴氣,簪金穿紅,又帶著四個威風凜凜的護衛,才走上門前,有眼色的小廝便連忙上前迎接。
“敢問貴客貴姓?”
李雲昭笑容淡淡,氣勢非凡,非常矜貴得吐出一個字:“雲。”
小廝愣了一下,快速抬眼打量她的麵容,想了想後,猶豫道:“雲夫人,您裡邊請。”
雖說韋府是來者不拒,可宴席還是分三六九等,大致分為貴客、來客、和打秋風的。
如李雲昭這種看起來來頭就不小的,一般入上席,而平頭百姓則入中席,一些乞丐流浪漢就隻能入下席了。
李雲昭去贈了禮,便被小廝引到了花廳,此時花廳已有許多“貴”人落座。
“貴”,就是字麵意思,滿廳眾人看起來都是金光閃閃,如同一顆一顆金元寶一般。
她尋了個位置坐下,四個高大的護衛往她身後一站,那氣勢便高出一大截。沒等凳子坐熱,便有個胖胖的,穿金戴銀的中年男子朝她笑了笑,“這位……”
他頓了頓,有些稀疏的眉頭皺起,目露歉意:“恕我冒昧,不知您是否婚配,是稱您小姐,還是稱您夫人的好。”
不同於方才的小廝直呼她為夫人,這個富商就慎重其事很多。
李雲昭朝他頷首淺笑,略一思索,為顯示自己經曆豐富,老成持重,便道:“不瞞兄台,嫁過人。”
嫁過人……富商琢磨著這三字,心下了然,保持著麵不改色,“敢問夫人貴姓?”
李雲昭端起丫鬟剛送上桌的茶杯,淺呷一口,才從容笑道,“免貴,姓雲。未知兄台尊姓?”
“雲夫人不必客氣,我是做布莊生意的,我姓沈。”他毫不掩飾自己滾圓的身材,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開玩笑道,“大家都叫我沈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