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來。”方魚年對李雲昭使了個眼神,拉著她走到一旁,避著那二人竊竊私語。
有一陣風吹來,樹葉嘩嘩落半空,李雲昭伸手抓住一張金燦燦的銀杏葉,撚在手中把玩,“怎麼了?”
方魚年壓低聲音,小聲道:“林效奉命去騰淩城就任,五日前路過奉姑,特意來了我這一趟,他提起桐山皇陵,說守衛鬆散,有些陪葬品被盜墓賊盜去了,還問我要桐山皇陵的宮室圖,我有些摸不清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回來的路上碰到他了。”李雲昭思索片刻,手指不自覺用力,哢擦哢擦折斷銀杏葉的根莖,“這事挺奇怪的,皇陵失竊關他禮部什麼事情,他也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啊。”
方魚年道:“我在想,是不是跟你……皇陵的那具假屍體有關。”
“如果是這樣,那他就是發現了什麼,故意來試探你的。”李雲昭神色沉重,“如果,我說如果,這件事捅出來,你作為山陵使,弄丟先帝遺體,是為首罪,要查的話必然會先查到你頭上的,到時候就是革職查辦,押解回京,你豈不是完蛋了。”
她沉思默想許久,扔掉掐得淩亂的銀杏葉,“這樣,你先派人去和無言大師通通氣,看看舅舅怎麼說。”
“好吧。”方魚年一臉難言,長歎一口氣,“我明日就讓人去辦。”
李雲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都是猜測,不一定的事情。”
“擔心的人是你吧。”他歎息一聲,瞥了一眼院中那長身玉立的白袍公子,揚了揚下巴,語氣促狹,“我說,怎麼又和湯大公子勾搭上了,不是說老死不相往來嗎?”
李雲昭瞪眼咋舌,“什麼勾搭不勾搭的,說話這麼難聽呢。”
方魚年露出一副和藹的笑容,拿出了長輩的款,老氣橫秋道:“那你把他帶回來是什麼意思?若是有什麼想法,跟我說。我勉為其難去京都一趟,上侯府去求提親去,成不成的,在此一搏。”
李雲昭算是知道了,有些人是看熱鬨不嫌事大,要是放在他自己身上,必然又不樂意彆人拿他取笑。
她嗤笑一聲,尖酸刻薄道:“要這麼說,才是我應該準備準備,給你添置一百抬聘禮,不然楊家那樣的大戶,不知道肯不肯把掌上明珠嫁給你這個老東西。”
“你!”方魚年指了指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
“彆你你你的了。”李雲昭想到湯予荷說他一大把年紀了,不由地也惆悵起來,拍掉他的手,一本正經地道,“我說真的,彆磨磨蹭蹭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楊家正在給水淼姐相看夫家了嗎?過了這村沒這店,你要再拖下去,等到人家大婚的那天,你就是去投護城河也沒用。”
方魚年白了她一眼,負手朝湯予荷走去。
“侯爺。”
李雲昭急忙哎了一聲,怕他跟湯予荷胡說八道,拔腿急忙跟上去,“魚年哥!”
方魚年眉毛一挑,淡然哂笑,對湯予荷伸手示意,“侯爺,外邊風大,請進房內說話。”
眼下入了秋,落葉紛紛,三五句寒暄也是平平淡淡中夾雜著蕭索之意。
方魚年請三人進入室內,命人擺上席麵,酒肉上桌,清酒倒滿金樽。
他舉杯向三人,頗有些正經地開口:“這一杯,敬侯爺,敬前線拚殺的將士們。”
這是個嚴肅莊重的話題,湯予荷也一臉正色,剛要舉起酒杯,便聽李雲昭頭也沒抬地輕咳一聲,不容置疑道:“喝茶。”
她話音剛落,幾人的視線就朝她投來,特彆是楊水淼一臉好奇探究。
湯予荷端著酒杯愣了愣,李雲昭不悅地解釋道:“不是受傷了嗎?”
“雲姑娘提醒的是。”湯予荷輕聲細語,乖覺地放下酒杯,自己倒了杯熱茶,舉起熱氣騰騰升起的茶杯。
“敬——已逝英魂。”
李雲昭舉起酒杯,沉默片刻,沉聲道:“敬,生者。”
楊水淼想了想,笑道:“那我敬天地神靈,希望諸位先人在天有靈,護佑天下太平,讓咱們的日子越過越好。”
“說得好!”方魚年仰頭一飲而儘,猶覺不夠暢快,接連倒滿三杯,舉杯豪飲。
酒過三巡,場麵話也說儘了,有人已經喝得臉紅微醺,便開始嘴無把門,大放厥詞。
“雲昭,前幾日你不在,又有人上門提親,不過都是些花拳繡腿的世家公子,我看你也瞧不上,便幫你打發去了。”
方魚年搖頭晃腦,半眯著眼,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絮絮叨叨道:“不過有一個,我看還行,是全州刺史府的長子,叫……唐釗!那小子人品相貌都不錯,你若願意,我便寫信讓他來,你們見一見。”
李雲昭一看就知道他開始演起來了,至於演給誰看……她手指握著酒杯,磨了磨牙,轉頭對旁邊的侍女吩咐道:“刺史大人喝醉了,去取醒酒湯來。”
“是。”侍女應聲退下。
“那個唐釗,我倒有見過兩麵。”楊水淼聽得認真,在一旁附和道,“人嘛長得高大周正,就是為人處事很有一套自己的作風。”
“什麼叫有一套自己的作風?”湯予荷笑問道。
楊水淼聳肩笑了一下,“簡單來說,就是認死理。”
湯予荷似不屑地輕笑出聲,幽深的目光瞥向李雲昭,又重複一遍,“認死理。”
“哎。”方魚年一看,又道:“還有……還有一個騎兵營副將廖藹,那可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美男,容貌可比蘭陵王,而且武力超群。”
李雲昭忍不住扶額冷笑,“你記得倒是清楚嘛。”
方魚年道:“畢竟是你的婚姻大事,家中沒有長輩,我作為兄長,自然應該替你好好看看。”
楊水淼哎了一聲,眼睛一亮:“那個廖藹我也見過,那容貌確實不俗,身高八尺,英姿偉岸,騎馬打長街而過,不知迷倒多少姑娘呢。”
“是嗎?”李雲昭一向酷愛美色,在奉姑一年,竟不知有此絕色天驕,不由的有些好奇起來,“我怎麼沒聽說過?”
方魚年殷勤道:“你日日忙著打理生意,自然是沒聽說過,這次他也隨軍出征,待歸來之日,我就叫他親自來見你。”
湯予荷一聽,不自覺捏緊了手指,劍眉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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