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昭有些詫異,本以為起碼得等到晚上才有結果,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從椅上起了身,捏了捏酸痛的肩膀,正要往外走去,瞥見知春臉色不太對勁,不由停下了腳步。
她微微蹙起眉,警惕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知春垂頭回道:“湯大人被杖責了,是宮裡的侍衛抬回來的,一同回來的還有太醫署的沈太醫。”
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就安排好了,桐山皇陵一案應該了結了才對。
李雲昭心下多思,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她從花廳迎出去,正見到一行烏泱泱的人穿過橋廊而來,四個身穿紅甲袍的侍衛抬著擔架,隻見一個人影趴著,看不見臉,隻能看見一個發絲淩亂的發頂。
旁邊簇擁著的是身穿著官袍、頭戴著官帽的湯合與湯頌父子倆,以及一個身穿玄青色官服的太醫,後頭的還跟著一乾護衛侍女以及抬藥箱的兩個小醫史。
一行人行色匆匆,麵色凝重。
李雲昭沒有上前詢問,隻是默默讓開道路,讓他們將湯予荷抬回房間。
湯合、湯頌以及太醫和小醫史都進了房間,其他人便在外邊候著。李雲昭站在門口,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腳步凝滯,最後轉身走到廊下,讓侍女抬了椅子坐著等。
陳敖和齊氏兄弟站在院門外,遠遠見到李雲昭坐在廊下,瞧見麵色不太好看,不知是被冷風吹的,還是著急的,唇色有些蒼白。
陳敖走上前,低聲安慰道:“夫人放心,大人不會有事的。”
李雲昭盯著院子裡的綠菊,漆黑的眸子裡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隻是對陳敖道:“你進去替我看一眼。”
陳敖不知她是不想看大人,還是不忍看大人的慘狀,得了命令,便從門口進入房內。
侍女端著熱水巾布進進出出,李雲昭瞥了一眼,看見一盆盆染紅了的水盆被端出來,頓時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房間內彌漫著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
湯予荷是被上藥的刺痛給痛醒的,他勉強抬頭看了一圈,隻見床邊是太醫和兩個小醫史,透著光影的六扇洛神圖屏風,隱隱可見幾個人影。
他一一辨過,沒有看見想看的那個人的身影。
見他慘白的臉上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其中一個小醫史拿了帕子,想給他擦一擦臉,他卻抬起手指阻擋,聲音喑啞,“不用。”
小醫史不明所以,訕訕收了帕子。
治療完畢,屏風被撤去,湯合、湯頌急忙上前關切詢問。
“二位大人放心,侯爺沒什麼事情,隻是需要臥床靜養一些日子,傷口要注意換藥清潔。”沈太醫一邊說,一邊讓小醫史將需要注意的事項寫下來。
陳敖聽了太醫的話,出門去告知李雲昭。
李雲昭沒有急著進去,在廊下坐了一會兒,等沈太醫從房裡出來,這才起身去相送。
李雲昭認識這個沈太醫,叫作沈儘,玄宗在位時他就已經在太醫署,到現在估摸有三十年的老資曆,當年她父皇的藥也有他負責參製,醫術在整個太醫署也算個中翹楚了。
沈儘打量了李雲昭一眼,在她的行為和裝扮上,很快便判斷出她的身份,主動回道:“夫人不必擔憂,侯爺隻是受了些外傷,不礙事的,靜養一段日子即可。”
“多謝太醫。”李雲昭賠著笑臉,將沈儘一行人送到門外。
送他坐上馬車時,李雲昭不動聲色地往他手中塞了兩顆金珠子,麵帶笑意道:“勞煩太醫了,慢走。”
沈儘握了握手指,笑而不語。
此時房間裡隻剩陳敖在床邊侍候,湯合父子二人已經離開。
“大人,趴著難受不,要不要再拿被子墊著?”
湯予荷虛弱的趴在床上,蒼白如紙的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順著他的額頭、臉頰緩緩流淌而下,浸濕了額前的幾縷發絲,也打濕了軟枕細膩的緞麵。
可不管誰想幫他擦一擦,他都不準,也不知道流著滿頭大汗,是要向誰裝可憐。
“不用。”湯予荷擺擺手,“她人呢?”
陳敖不用想都知道他問的是誰,“夫人出去送沈太醫了。”
湯予荷沉默半晌,似有些喪氣,垂頭側枕在軟枕上,喃喃自語道:“送太醫都比看我重要。”
陳敖撓了撓頭,都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此時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陳敖探身看了一眼,轉頭對湯予荷擠眉弄眼的示意:“說曹操曹操到。”
湯予荷瞪了他一眼,吐出三個字,“還不滾?”
沒眼見力的東西。
陳敖撇了撇嘴,往外走去,斂眉正色,對正走進來的李雲昭恭敬道:“夫人。”
李雲昭微微頷首,走到床邊坐下,垂著眼眸,看見湯予荷蒼白的臉汗水細密,取出帕子細細擦去。
她的手很涼,透過薄薄的帕子傳到湯予荷的臉上,他蹙起眉頭,伸手握住她的手指,隻覺涼得透徹。
他將她的手指包裹在溫厚的手掌中,輕輕摩挲,心疼道:“手怎麼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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