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予荷不甚在意,笑容淺淺地幫她布菜,“大夫囑咐不得吃油膩重口,就先吃點清淡的,改明兒身體養好了,我讓人買隻小牛來,炙烤牛肋排,保你吃得儘興。”
“算你識相。”李雲昭哼哼一聲,左手捏起勺子,頤指氣使地示意他將菜放到勺子上。
湯予荷夾著菜送到她麵前的手一頓,臉上露出些許遺憾之色。
吃完飯梳洗之後,湯予荷取來藥匣子,坐在她的身邊,伸手撩開她的衣袖,小心將有些滲血的繃帶解開,重新上藥。
藥粉灑進傷口中,李雲昭不自覺皺起眉,咬了咬唇,抱怨道:“少灑一些,疼得很。”
湯予荷無言,隻是默默用新的繃帶將她的手臂纏起來,然後低著頭,仔細地打了個蝴蝶結。
手指一捋,他對著板正的蝴蝶結左看右看,揚了上挑的眉眼,有些驕傲,笑問道:“好看嗎?”
李雲昭少見他有這樣的童趣,不知為何,心一軟,含糊地“嗯”了一聲。
湯予荷又取出消腫化瘀的藥膏,將她的腿撈過來,修長的手指撩開褲管,挖了藥膏放在手掌中化開,再慢慢地在她腿上的淤傷處揉搓。
李雲昭嘶了一聲,不滿道:“輕點,那麼用力乾什麼,疼死我了。”
她處處挑剔,湯予荷處處退讓,手上放緩了力度,溫聲道:“這樣可以嗎?”
一雙白皙修長的腿,遍布磕碰的淤青,湯予荷看得心疼不已,垂著頭,眸光中藏著不為人知的殺氣。
廖氏,早晚有一天會連根拔起。
給她的雙腿擦了藥,湯予荷又讓她趴下,將她的衣裳下擺從下推到上。隻見光滑瑩白的脊背上,好幾處皮下滲血的青紫撞傷。
青荷色的肚兜係帶攔腰而過,繞著如柳細腰,清麗柔美,帶著纏綿又旖旎的春光。湯予荷手指熟練地勾起係帶挑開。
感覺肚兜驟然鬆散,李雲昭回頭瞪他,“乾什麼?”
“擋著了,一會再給你係上。”湯予荷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從容不迫,哂笑反問,“真是的,把我當什麼了?”
他輕輕地給她擦抹藥膏,李雲昭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這件事情,本不隻是我們與廖氏之間的恩怨。”他聲音溫和,話裡話外卻含著冷意,“這事關乎江山社稷,關乎未來國祚,若要動廖氏,免不得動搖皇後和太子。我會請示陛下,從長計議。”
見他思慮周全,李雲昭點了點頭,遂又歎氣,“隻是不知道李皎怎麼想。”
湯予荷道:“當初廖氏趁火打劫,搶了個皇後之位,如今又仗著有小太子,一直暗中在往六部安插人手,兵部右侍郎謝謄是跟了陛下十幾年的人,他們不敢動,便想要我這個位置,那吳枋與我不對付,跟廖氏合作想把我拉下馬。這些情形,陛下看在眼裡,要用我製約廖氏,乾脆又將兵馬司指揮使給了我,陛下忌憚廖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不會任其發展下去的。”
李雲昭微微蹙眉,“這個廖崢這麼難搞嗎?”
若是放在從前,這麼一個野心勃勃的臣子,李雲昭定先砍幾個腦袋震懾震懾,實在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就隻好叫他們請風水大師算一算,葬在哪裡好。
“今時不同往日了。”
當年局勢內憂外患,須得置死地而後生,李雲昭可以雷厲風行、大刀闊斧地乾,如今天下重在治理改革,李皎不能這麼做了。
湯予荷低聲道,“我在府裡加派了人手,全府戒嚴。就是這段日子,要委屈你待在家裡了。”
聽到此話,李雲昭噎了一下,有些鬱悶起來。
湯予荷擦完她後背的傷,示意她翻身,“還有前邊再擦一擦藥就好了。”
李雲昭聞言,白了他一眼,伸手壓住衣擺,“前麵沒有。”
“是嗎?”湯予荷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伸手要撩開她的上衣,“我看看。”
李雲昭伸腳踹他,笑罵道:“滾。”
眼見奸計不得逞,湯予荷隻能收起藥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脫去外袍,無視李雲昭銳利的目光,徑直爬上了床榻。
那張損壞的金絲楠木的床榻被搬去修複了,這會兒的床比之前的小了許多,湯予荷剛躺下,便占去了大半的位置。
“不是說了不讓你和我睡嗎?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李雲昭往裡邊挪了挪,板著臉,佯怒道,“要是敢碰到我的傷處,從今往後,不用跟我住一個屋了。”
湯予荷不動聲色地靠近,手臂圍住她的腰肢,將她攬在懷中,“我很乖的,絕不會亂動。”
李雲昭沒有掙脫他的懷抱,靜靜的依靠著。
夜風冷冽,窗外漆黑一片。
這樣寂靜的夜晚,讓李雲昭想起了昨夜的驚險,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慢慢浮現在腦海中,一種微妙的懼意,後知後覺的到來。
——差一點又要死了。
她差點要失去來之不易的一切,失去生命,失去財富,失去安穩的生活,失去……湯予荷。
當直麵死亡的時候,人才會發覺,自己擁有的東西如何珍貴,如何難以放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