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羲和落去,天邊的紅霞淡淡掃就,不如夏季的晚霞燦爛,但也算一份難得的光彩。
京畿兵馬司已經在芙蓉園周圍布防巡視,警惕刺客與鬨事者,確保年宴能平安順利的進行。湯予荷作為京畿兵馬司總指揮使,對此事負全責。
他起來時見李雲昭睡的正酣,沒有叫醒她,換了一身衣裳,先去檢查布防情況。
李雲昭疲累地爬起來,坐在梳妝台前,閉著眼任知春替她梳妝打扮。
鉛華淡淡,黛眉柔和,淺青色裙裾外罩著大氅,衣領的絨毛輕掃在下頜,溫暖又淡雅低調。
出門前,李雲昭吃了一些糕點果子,填了三分飽,便同岑夫人一道坐上馬車。
到了芙蓉園北側門,侯府馬車晃晃悠悠還沒停下,湯予荷原本在與屬下交代值守任務,遠遠見到自家的馬車,朝身旁幾個副指揮官揮了揮手,快步跑上前去。
掀開車簾,李雲昭正要下車,就看見他微笑著抬手等候。
當看清楚李雲昭蒼白的臉色時,他神情微變,扶她下車後低聲問道:“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身子不舒服?”
李雲昭捏著手帕掩嘴咳了咳,朝他眨了眨眼睛,聲音略有些沙啞,小聲回道:“我還病著呢,憔悴點不是應當嗎?”
她是故意讓知春給她上妝得臉色慘白病態。湯予荷認真地看著她,擔心是自己昨夜太過火,又問:“真的沒事?彆逞強,不舒服我就送你回家。”
李雲昭一蹙眉,“說了沒事就沒事,囉嗦什麼。”
湯予荷聞言鬆了一口氣,去扶她身後的岑夫人,尊敬道:“母親。”
岑夫人挽著李雲昭的手,姿態端莊溫雅,知道他有職務在身,朝他點頭道:“你有事就忙去吧,不必擔憂,我同昭兒先進園拜見皇後。”
湯予荷恭順道,“兒子明白。”
芙蓉園是皇家彆院,占地廣袤,其中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園內植有奇花異草,假山怪石嶙峋,形態各異;一江池水分出許多支係,遍布園內,清澈的江流潺潺流淌,宛如玉帶環繞其間。
江邊泊著畫舫與遊船,璀璨的燈火映在江麵,粼粼波光上如灑一片金星。
每一條路都燃了石燈火把,四周明亮如晝,暮色越深,光亮越盛。
李雲昭同岑夫人進了園子,路上碰到其他赴宴的貴眷,她就躲在岑夫人身邊不言語,垂眸默默行禮,時不時捏著手帕咳上一咳。
見她一副病殃殃的樣子,不免有人擰眉露出嫌棄之色,怕在大過年被她染了病氣,與岑夫人寒暄客套兩句,就匆匆走遠了。
園中花類繁多,除去代表園名的最多的芙蓉花,其他十一花神各占一院,此處一年數到頭,月月能賞花。
不多時,皇後與皇太後駕臨燼梅院,一眾貴眷命婦便熱熱鬨鬨地,一同往燼梅院而去。
殿內主位上,坐著一個鬢發花白的老婦人,雖已是古稀之年,舉手投足間,儘顯雍容華貴之態,鬆弛的五官仍能察見年輕時的風華。
左首位是廖皇後,右首位是萱南長公主,再其次就是李清和寧遠王妃和其他郡主。
皇太後此時雙目還算清明,瞧著喜氣洋洋,眉眼帶笑的眾人,也和藹地笑開了。
眾女眷穎穎芳芳,如各色花枝,跟隨著最前方的廖皇後,朝皇太後問安叩拜、賀壽、慶新年。
皇太後笑容滿麵,朝眾人抬了抬手:“平身吧,今日新歲,共歡同樂,不需拘謹禮。”
眾人齊聲高呼叩謝皇太後,又恭賀廖皇後千秋萬福,待廖皇後抬手示意,這才緩緩起身。
李雲昭在人群中,悄悄的抬頭望向皇太後,瞧著她滿頭白發與佝僂蒼老之態,心中五味雜陳,晦澀難言。
站在前邊的貴眷同皇後說著場麵話,萱南長公主時不時傾身與皇太後輕聲交談,李清偶爾也笑嘻嘻地應和。
殿內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在耳邊此起彼伏,嗡嗡作響。李雲昭沒怎麼聽進去,此時不知前頭幾位大人物說了什麼話題,皇後就喚了岑夫人上前。
皇太後抬頭打量著岑夫人,拉著她的手感歎道:“岑家的大姑娘,一轉眼,你跟著湯帥離開京都已經八年了,這次回來,一切可還習慣?”
皇太後說的,已經是十七年前,湯帥從北境攜妻兒返京之事了。
眾人聞言,皆知皇太後又犯糊塗了,笑容凝滯,紛紛露出難色。
岑夫人麵不改色,溫柔笑答:“托皇太後的福,臣婦一切安好,京都風水好,您瞧,我這臉都比在邊境細膩許多。”
“噢——那就好,那就好。”皇太後拍了拍她的手,思索片刻,又道,“聽說你有個男孩兒,也叫他進宮,同太子玩耍豈不好?”
這次,沒等岑夫人開口,萱南長公主無奈解釋:“母後,您又忘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孩子,如今已經成婚了。”
“啊?”皇太後聞言有些錯愕,愣了一下,忙問道:“娶了誰家的女兒?”
這話聽得李雲昭心生不祥的預感,頭皮有些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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