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哪怕到了那時,他也隻是以為女孩是一隻妖物,卻沒有想到她是和蚩遼人一般的半妖。
大夏天下對於妖族不算友善,但明麵並不排斥,有一些大妖甚至在諸如靈山與聖山的宗門中擔任要職,當然更多的卻是隱匿山林亦或者被各個宗門大族捕捉,淪為奴隸與產出妖丹的牲畜。
這件事很複雜,其中固然有些宗門大族唯利是圖的原因在,但同時也確實有一些妖物以捕捉生人為食。
在很多時候,兩個種群間的往來,百人為善,往往比不過一人為惡。
故而,對於散落於大夏境內諸多妖族的遭遇,即使偶爾會有人生出惻隱之心,但也鮮有人敢真的為此事發聲。
妖族尚且如此,半妖的處境則更加艱難。
而這一切自然是歸功於北邊與大夏交戰多年的蚩遼人。
甚至有不少大師為了迎合朝廷,寫出了不少論證半妖生性殘暴,是這世上所有生靈中與魔物最為接近邪惡物種的著作,在市麵上流傳甚廣。
所以,談及半妖,世人大抵咬牙切齒,對其也是恨之入骨。
尤其是在北境。
楚寧確實沒有想到,這個韓遂竟然收留了這樣一隻半妖。
他對此極為敏感,不僅因為此事少見,更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自己應該也是一隻半妖。
“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她既尚未為惡,自然還有救助的可能,當然如果她始終惡性難改,該殺還是得殺。”楚寧的愣神落在韓遂的眼中,他還以為楚寧與大多數北境人一般對半妖深惡痛絕,無法接受蘇玉這樣半妖的存在,故而出言解釋道。
而出人預料的事,楚寧聞言卻是點了點頭,從嘴裡道出了四個字眼:“有教無類。”
韓遂聞言也是一愣,旋即臉上露出了笑容:“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楚侯這見地比起那些自詡為大師高人的家夥們強出百倍不止!”
“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楚寧的臉色微變,看著又要上前將手搭在自己肩頭的韓遂,下意識的退去一步,略帶警惕的問道:“哪種喜歡?”
韓遂一愣,似乎看出了楚寧的擔憂,他笑了笑:“楚侯爺放心,我可沒有奇怪的癖好。”
楚寧尷尬一笑。
韓遂卻再次上前,將手搭在了楚寧的肩頭,一邊帶著他走向傷員集中之地,一邊繼續著方才的話題:“對了,剛剛我那篇北疆鑄刀令還沒有給你念完,最精彩的還在後麵,我再念給你聽,你幫我點評點評!”
楚寧頓覺頭大,這位龍錚山的二師兄,模樣放浪,性格熱情,文采也過於“斐然”。
他自覺以自己在文章上的造詣,確實不足以指點對方,所以趕忙轉移了話題:“咳咳,對了韓兄,你說這隻半妖你是在西境尋得,西境距離龍錚山山高路遠,你怎會去得那處?”
“哦,我本是西境蜀地之人,前年回家探親……”
“咦?楚侯爺,你走這麼快乾嘛!等等在下,我還有幾篇詩詞,想要與你秉燭夜談!”
……
楚寧趕到傷員暫住的房間時,先一步走到此地的徐醇娘已經清點好了傷員的數量,看見逃一般來到此地的楚寧,她仿佛猜到了什麼:“吃不消我家二師兄?”
楚寧苦笑著點了點頭:“韓兄確實過於熱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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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問起了正事:“怎麼樣,這些傷員情況如何?”
提及此事,徐醇娘也皺起了眉頭:“總計七百二十三人,其中三百多人傷勢雖然不輕,但配以龍錚山特製的歸元丹,花上些時日,應當都無性命之憂。剩下近四百人就有些麻煩了,有些是被蚩遼的毒障所傷,這種腐生君部族煉製的毒物極為隱蔽,剛開始並無任何症狀,可一旦毒發,毒性就已入臟腑,我大致看了下,毒性頑固,我們現在又缺少一些藥材,想要根治恐怕不容易。”
“之前我們對此並不知情,可這次師姐回去後,發現了幾個忽然病發的士卒,便生了警覺,排查了一番,發現軍中不少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感染了這種毒物,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這還隻是第一批,寧興城與嘉運鎮的傷員尚未送到,他們與蚩遼人交戰更加頻繁,傷員說不得會更多。我們若是在短時間裡找不到診治之法,說不定防線上會出現大量的非戰鬥傷亡。”
聽聞這番話,楚寧也心頭一緊,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緊要。
“先看看病人。”他說道。
徐醇娘點了點頭,便帶著楚寧來到了西側的一間房屋,屋子不大,裡麵放著十來張簡易的床榻,其上都躺著傷員,還未走近,楚寧便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腐臭味。
“這個房間中的十三人,都是死士營中先遣隊的成員,在一次外出刺探時,與蚩遼人遭遇,六十人的隊伍最後隻剩十三個人活著回來,簡單救治後,本來保住了性命,可從三天前,他們的病情卻加速惡化,毒性在體內爆發,師姐推測他們可能就是這次毒障最初的源頭。”徐醇娘出言介紹道。
所謂死士營,是一群由帶罪之人組成的敢死隊,通過累積軍功贖清自己身上的罪孽,以此為自己甚至背後的宗族尋求豁免。
這並不少見楚寧也早有耳聞。
他點了點頭,走入其中,打量著其中一人的狀況。
那是個年紀四十開外的男子,臉上長滿了膿包,其中一些爆開的不斷往外滲著泛著惡臭的膿水,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露出的手臂與雙腳上有大片潰爛壞死的血肉。
“得罪了。”楚寧朝著也不知是不是昏迷過去的男人,這般說了一句後,伸手從須彌藏中召出一把短刀,以靈炎加熱後,輕輕割開了對方腳下潰爛的血肉,紫黑色的鮮血頓時溢出。
他當下沉聲說道:“腐肉潰爛,內裡鮮血泛紫,應當是諸如黑喪瘴之類的毒物所致。”
然後他又看向對方的臉頰:“臉頰雖然也有潰爛,但這些膿水更像是血肉增殖後,彼此擠壓後供血不足,導致壞死腐敗後的產物,因此可能還有諸如魔氣的參與。”
徐醇娘聞言暗暗點頭,認可了楚寧的判斷。
“那你有辦法治嗎?”她又問道。
“先得再看看其他病例,才能確定我的判斷是否準確。”楚寧這樣說道,言罷就要起身去向彆處。
可就在這時,那位昏迷的傷員雙眼卻緩緩睜開,他看著楚寧的背影,從嘴裡艱難的吐出了三個字眼:“小……”
“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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