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羅刹、龍踏、無光、腐生君。”
“五大部族都在,而且按照二比五比四比二比一的數量排列,這應當是一支完整編製的蚩遼軍隊。”
“看其旗幟,是莫圖薩率領的陰字營大軍!”
躲在本屬於龍錚山的中軍大營外的奎宣文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打量著前方軍帳中的情形。
他在軍中本就負責處理情報方麵的事宜,對於蚩遼軍隊的構成以及各個主要將領的身份,都了如指掌,隻是粗略的掃過一眼後,他便洞悉了這支蚩遼軍隊的底細。
“這麼看來,蚩遼人確實從一開始就看破了楚寧的計策。”呂琦夢臉色陰沉的說道。
雖然一開始,他們大抵都猜到了這樣的狀況,可心底還是不免抱著些僥幸,但眼前這支完整建製的軍隊無疑打破了他們心頭最後一絲幻想——一直完整建製的軍隊出現在這裡,足以說明蚩遼人根本沒有被韓遂帶領軍隊的衝鋒所唬住,否則斷不會分出這麼大一支兵力用於截斷韓遂的後路。
這擺明了就是想要全殲韓遂手下的七千人馬。
“都到現在了,還做夢覺得楚寧那家夥的計劃有可行的可能?你們還真是會病急亂投醫。”趴在一旁早已篤定了楚寧就是個蠢貨的沐荀紗冷聲笑道。
“閉嘴。”呂琦夢卻是回頭瞪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
沐荀紗當然不忿,當想到自己來之前的承諾,還是將這樣的不滿又給咽了回去。
“師姐,我們怎麼做?”唯恐二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吵起來的榮通趕忙趁機插話。
“大軍未動,若是現在動手,反倒打草驚蛇,等他們出了軍營,我們從四麵發起攻勢,切記不可戀戰,一擊則退。”
“我們的目的是消耗他們的時間,而不是要殺敵多少,知道嗎?”呂琦夢這樣說道,目光卻直勾勾的看著沐荀紗。
顯然,這番話,是說給她聽的。
“我又不是傻子,人家幾萬人,我還能一個人把他們殺完不成?”沐荀紗有些不忿的回應道。
“他們準備行動了!”而就在這時,一直注視著那處場景的奎宣文忽然大聲說道。
眾人聞言,也顧不得再繼續鬥嘴,紛紛轉頭看去,卻見軍營之中,正如奎宣文所言的那樣,大批蚩遼軍隊在一位身形魁梧的蚩遼男子的指揮下,開始朝著軍營外移動。
“準備行動!”呂琦夢見狀臉色一沉,寒聲說道。
哪怕是沐荀紗,也在這時收起再與呂琦夢爭執的心思,亦與奎宣文二人一般點了點頭,四人準備按照著之前約定好的方位,分彆離開。
可就在他們的腳步剛剛踏出之時,走在最末尾的奎宣文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們。
“乾什麼?”呂琦夢回頭疑惑的問道。
“奎宣文你不會是怕死吧?”沐荀紗也回過頭,一臉狐疑的盯著奎宣文。
“很正常,他畢竟還小,連女人的滋味都沒嘗過,舍不得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榮通倒是顯得格外通情達理。
“說得你嘗過一樣?”呂琦夢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當然!師尊幾個月前,帶我們去過月兒樓了,他說不能讓我們抱憾而死!”榮通正色言道。
言罷又不無遺憾的說道:“可惜當時奎師弟說要為小沐守身如玉,所以就沒有跟上,你們是不知道那裡麵可真是彆有洞天,裡麵的姑娘……”
說著,榮通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緬懷之色。
“你們可真惡心。”沐荀紗寒聲言道。
榮通頓覺不滿:“這怎麼能叫惡心,那裡麵的姑娘都是可憐人,比如小翠父親愛賭,母親臥榻,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全靠她一個人支撐起家裡。”
“還有小靈,遇人不淑,她家男人酗酒濫賭,為了能讓自己的孩子逃離那個壞男人,不得不走上這條路。”
“師尊都說了,她們都是命苦的好女人,所以我們才更要好好珍惜他們。”
呂琦夢:“……”
“龍錚山遲早毀在你們這些傻子手上。”
奎宣文看著自己這群不著調的師兄師姐,也覺腦仁發疼,他趕忙咳嗽兩聲,打斷了幾人的爭吵,同時伸手指向前方:“你們看,那群蚩遼人停下來了。”
聞言的幾人也收起爭吵的心思,抬眼望去,卻見分明已經下達了軍令的蚩遼人確實停下了步伐。
“什麼意思?他們不打算去圍堵韓遂了?”榮通皺眉問道。
“那前麵好像有人!”沐荀紗則目光一凝,指著蚩遼隊伍的最前方,大聲說道。
眾人又紛紛看向那處,卻見蚩遼大軍前確實出現了一道身影,他立在那處,渺小的身形卻宛如山嶽一般橫亙於大軍身前。
“好像不是蚩遼人。”沐荀紗嘀咕道。
隔得太遠,眾人並無法看得真切。
隻有那位呂琦夢眉頭漸漸皺起,下一刻,她的瞳孔劇烈的收縮……
這道身影怎麼越看越像那個家夥……
……
與大多數對百渾吐炎不太服氣的將領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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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掌陰字營的莫圖薩是打心眼裡佩服百渾吐炎。
他雖是蚩遼大族羅刹部族之人,但卻是其父的私生子,在族中地位卑微,年幼時常遭受族中欺辱,是靠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忍辱負重,一步步走到今天。
所以對同樣出生卑微的百渾吐炎,他打心眼裡覺得對方能走到今日的位置,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
而今日發生的一切,更是讓他篤定了心中的想法。
在聽聞夏人主動出擊時,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從龍錚山防線建立以來,一直選擇堅守的夏人,在這個節骨眼上主動出擊,一定是抱著與他們魚死網破的念頭而來的。
所以,他們下意識的覺得,他們應該集結大軍,主動迎戰,不能給夏人逐個擊破的機會。
但百渾吐炎卻篤定龍錚山中軍大營派出的兵馬隻是佯攻,不僅不集結大軍,反倒任由夏人的軍隊的衝殺。
這命令剛剛傳遞時,是引起了軍中不少的非議的,但百渾吐炎卻壓下了眾人不滿,以極為強硬的手段執行了軍令。
直到駐守在寧興與嘉運城外的守軍遭遇到了夏人的主力,這才讓眾人明白了過來,原來的百渾吐炎的判斷是沒錯的。
而現在,在不費吹灰之力奪下了龍錚山的中軍大營後,看著那些存放在中軍大營中沒有來得及被撤走的豐厚物資,莫圖薩的心情大好。
他看得出,夏人已經到了走到了窮途末路,今日之戰,是他們最後的負隅頑抗。
剛剛他收到的戰報,也佐證了他的猜測——
即便被識破了計謀,寧興與嘉運二城夏人軍隊也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頗有就要在今日與他們決一死戰的架勢。
隻是,無論是軍力還是戰力,他們都強出那群夏人太多,以往他們依仗著地勢之利,還能勉強防守,而如今主動出擊,在他們以逸待勞之下,此舉無疑是自尋死路。
想到這裡,莫圖薩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隻要全殲了龍錚山主力,彆說雲州,恐怕從此之後,整個北境,都不再有能與他們抗衡的力量。
大片肥沃的土地會被收入蚩遼疆域,他的族人從此之後,也能過上與夏人一般富足的生活。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大好:“二郎們,上屠來令,命我們現在出擊,合圍中軍大營中的夏人,拿下他們,龍錚山就是我們的了!”
周遭的蚩遼士卒亦神情亢奮,高聲應是。
可就在他領著氣勢高昂的大軍走出夏人的軍營時,卻忽然發現軍營外的不遠處,竟站著一個少年。
他就像是在等著他們一般,安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隻有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