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這些蚩遼人有些不對勁,如此潰局,不思整兵後撤,反倒還殊死抵抗,莫不是在等待援軍?”在隨軍衝殺了一段之後,呂琦夢忽然退回到了楚寧身側,朗聲說道。
大戰爆發後,楚寧便一直身居後方,並未去往前線作戰,倒不是他貪生怕死,隻是因為他覺得需要一個人來冷靜觀察戰場局勢,以確保可以麵對任何可能發生的特殊情況。
他雖然看過許多行軍打仗的兵法,也翻閱過從蕭老將軍始到鄧染戰死前的所有可以查閱到的作戰記錄,對於蚩遼的戰法,已經爛熟於心。
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帶兵打仗,他深知戰場多變,稍有不慎,輕則害死成百上千條性命,重則讓整個戰局潰敗,萬劫不複。
以楚寧的性子,他是決不允許自己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的。
他自然也察覺到了呂琦夢所言的異狀。
“嗯,確實古怪。”楚寧點了點頭,但又很快說道:“但此次戰機來之不易,韓兄手下損失的幾千人暫且不論,寧興與嘉運兩處戰場尚且還在苦戰,損失不知幾何,但是那兩萬被我們圍殺的戰果,遠不足以振奮北境士氣,我們得儘量將眼前這兩萬大軍全殲,放才能擴大戰果。”
“而且,這背後的丘陵之上,就是蚩遼的中軍大營,一定存在著數量不菲的軍資,若是能一並攻破,於後麵龍錚山防線的固守,亦有好處無窮。”
“我會緊盯戰場,你放心拚殺,若真有異樣,我會第一時間通知……”
整個過程中,楚寧雖然都在與呂琦夢對話,可目光卻始終在戰場上遊蕩,尋找著那些可能是自己在不經意間遺漏的細節。
呂琦夢倒也明白楚寧話裡的意思,龍錚山今日出擊並不是簡單的為了在戰場上取得一次勝利。
這得是一場大勝!
一場足以振奮人心的大勝。
一場足以將朝廷的臉麵摁在地上反複摩擦的大勝!
隻是……
想到這裡,她忽然轉頭看向眉頭緊鎖的少年,雖然他的臉上保持著,他一貫的冷氣。
可那蹙起的眉頭,以及頻繁轉動的目光,還是讓呂琦夢察覺到了對方心頭的緊張。
她的心頭不由得一軟:“楚寧……”
呂琦夢輕聲喚道。
楚寧也從對方忽然改換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些許異樣,第一次將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怎麼了?”他疑惑的問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不是你,我們大抵想不出這樣的計策,就算想出了,沒有你救治的百姓所化的妖兵,沒有你切割靈石的手段,我們也無法取得這樣的戰果。”
“所以,你大可放寬心,我們相信你,而你則需要相信你的判斷。”呂琦夢正色言道。
這大抵還是楚寧認識呂琦夢以來,第一次見她如此正兒八經的模樣。
他聽得出對方這番話句句由衷,心頭一暖,也麵露笑容,正要回應。
“當然,就算如此,我還是覺得你配不上鄧染。”
楚寧:“……”
他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心底默默想著,待到此戰結束,怎麼都得狠狠的懲罰她二十遍,方可解心頭之恨。
呂琦夢顯然並不知道楚寧心底“齷齪”的念頭,說完這話,朝著楚寧一笑,旋即轉身再次撲殺入戰場。
楚寧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但也並未去花費太多思緒去關注此事,很快就收斂了心神,再次緊張的看向戰場。
蚩遼人確實組織起了幾波相當有威脅的反撲,但因為戰場被分割的緣故,這樣的反撲很快就被清剿。
同時因為楚寧熟知蚩遼戰法,在布置戰事時亦特意交代過卓深,要盯緊蚩遼人的靈瞳與腐生君部族,而卓深同樣經驗豐富,在楚寧帶來的那些擁有無光部與靈瞳部族能力的百姓的幫助下,完全壓製住了整個戰場。
一方擺好了架勢,將整個戰場的局勢儘收眼底,而另一方這處處受製,此消彼長之下,戰局的走向已經注定。
但也正因如此,蚩遼人此刻的死戰不退,方才顯得更加匪夷所思。
楚寧的目光掃過人群,眉頭越皺越深。
他了解蚩遼人。
蚩遼人自然更了解自己的長處與短處。
那位新上任的上屠隻要不傻,應當明白此時的戰局已經不是他能扭轉的,可他始終未有下達側退的指令。
是另有謀劃,還是被這失敗衝昏了頭腦?
對於後者,在史書上並不少見,畢竟主帥也是人,無法接受失敗,而孤注一擲,最後滿盤皆輸者比比皆是。
隻是楚寧總覺得那位來自血寂部族的蚩遼主帥,應當不是這等愚笨之人。
這樣想著,他背後的雙翼一振,身形猛然拔高,飛向半空,想要以足夠高的視野,來洞悉戰場上的情況。
但哪怕他已經將整個戰場儘收眼底,所見的依然是蚩遼人各自為戰的場麵,完全想不到對方有任何翻盤的可能。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得多?杞人憂天?
楚寧在心底暗暗評估著,以蚩遼現在的兵力,無論怎麼看都斷無再戰勝他們的可能,區彆隻是,他們需要耗費多大的代價,才能將其完全殲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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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能有一支大軍神兵天降……
等等!
念及此處的楚寧忽然心頭一顫,今日之所以他們能取得此番勝果,是因為有衝華城這支未曾出現在蚩遼人視野中的援軍,這是棋盤之外的棋子,任由那位蚩遼主帥有天大的本事,也算不到這棋盤之外的東西。
而現在,蚩遼人如此一反常理的堅守,是不是他們的身後同樣有一枚他算不到的棋子?
不對,楚寧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念頭。
如果他們後方真的有援軍的話,那此刻蚩遼人理應且戰且退,誘使他們深入,而不是原地鏖戰……
那就是……
楚寧想到什麼,臉色微變,他看向身下的眾人張開嘴正要提醒,可就在這時他的腳下忽然漫開一道血色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