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和煦,遠處雲霧招搖,籠罩著那座名為絕翎的神峰,已近黃昏的陽光撒下,將雲海中穿行的飛鳥鍍上了一層金黃。
看著這幅景象的洛水,心情似乎好了些許。
或許這一切隻是巧合,畢竟她自己也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還記得那碗羹湯的味道……
……
“曦凰!”而就在她剛剛平複好自己的心情時,一個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
洛水側頭看去,隻見一位少年不知何時來到了距離不遠處的山崖崖口。
“好巧啊,你也在這裡。”
少年也不等洛水回應,笑嗬嗬的就走了上來。
隻是他雖然嘴裡說著好巧,可略顯急促的喘息聲,以及額頭上點點汗跡,卻將他之前一路小跑,焦急尋找的行蹤暴露無遺。
洛水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少年,等著他的下文。
解開心結,對她而言,隻是平複自己的思緒,但並不代表她會繼續容忍楚寧這樣的卑劣之徒存活於世。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對方,但在那之前,她不介意聽聽楚寧想要說些什麼,同時也讓她有時間放開神識看一看四周,有沒有可能存在的耳目,免得打草驚蛇,暴露了自己身份。
而楚寧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可能麵對的危險,來到了洛水身前後,便自顧自的說道:“我已經把所需的墨甲都完成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能出發。”
正用神識仔仔細細探查四周狀況的洛水,並無心回應楚寧此言,依然冷冷的望著她。
楚寧被她看得有些心頭發麻,隻以為對方還在為自己午晌時不好的態度而氣惱,他撓了撓頭繼續說道:“曦凰,我今日態度是差了一些,但隻是因為我覺得你不該那般對餘前輩的。”
“他是口無遮攔了些,但對我們的心意是好的。”
“而且我感覺這次見麵,你和以往有些不一樣,我知道是為什麼……”
洛水這時正好收回了放開的神識,確定了四下無人,本欲動手的她,聽聞這話她心頭一跳,暗覺莫不是被這家夥看出了些什麼。
她強壓下動手的衝動,沉聲問道:“那你說說是為何?”
在這個問題出口的同時,她丹府中的劍意與靈力已經被完全催動,目光也死死的盯著楚寧。
腦海中思緒翻湧。
若是楚寧發現了她的身份,她自然是要殺了他的。
隻是,對方在這個時候與她攤牌,說不得是留有什麼後手,譬如他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其他人,殺了他或許並不能一絕後患,還得想辦法套出其他的線索。
“你害怕牽連我。”
可就在她頭腦風暴,想著要如何殺死楚寧時,眼前的少年卻一臉篤定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嗯?”對於楚寧的自作多情,洛水都不免愣在了原地。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答應此次和親,一定是在朝廷中受到了諸多壓力,才不得已為之。”
楚寧絲毫沒有察覺到洛水的異樣,依舊自顧自的說著:“以前我其實不太明白,人為什麼不能堅持本心,但自從上次與你分彆後,我一路從魚龍城走到龍錚山,遇見了很多人很多事,我忽然明白,朝廷中的事情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
“在衝華城時,獨孤齊本來是個很好的人,可因為獨孤封的決定,他不得不在家族存亡與自己本心之間做出抉擇……”
“在同令城時,我還遇見了致使盤龍關敗亡的環城守將,我怎麼都無法想到,他們竟然能喬裝成銀龍軍,以銀龍軍的身份回京受賞。甚至,負責保護他的那個上柱國的死士羅玄還告訴我,盤龍關的敗亡,甚至有可能是朝廷中的某些人與蚩遼之間達成的某種默契……”
“所以我能明白你麵對的各種問題,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所以……”楚寧認真的說著,試圖開解在他看來正在為這些事煩惱的洛水。
洛水其實並不在乎楚寧的這些說辭,之所以耐心的聽著,無非是想要確定這家夥到底是否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但聽來聽去,卻更像是戀人之間敞開心扉的互訴衷腸。
她對此並不感冒,甚至有些失去了耐心。
可就在這時,楚寧轉述中的一個名字卻忽然讓洛水的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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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羅玄?”她沉聲問道。
這個名字,她有些印象,當年阿阮失蹤時,與她一同失蹤的還有一位青木山弟子,也叫羅玄。
以青木山給出的線索來看,二人的關係還算不錯,羅玄因為出身不好,時常在被青木山的一些弟子欺辱,阿阮幫過對方幾次,二人一同失蹤,被認定是一同遭到了某些不測,所以這些年在尋找阿阮的過程中,洛水也時常對人提及這個名字,故而極為敏感。
但此問一出,她又很快搖了搖頭,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數不勝數,這一切大抵也隻是巧合。
“嗯,你認識?”楚寧不疑有他,點頭言道。
“這家夥是個狠毒之輩,本是道家聖山青木山的弟子,天賦不佳,便起了邪念,將一位天賦極佳的同門煉化為了自己的本命陰神,拘於體內,靠著吸收對方的力量與人對敵。”
“嗯!?”聽到這裡的洛水身軀一顫,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阿阮的失蹤已經可以追溯了十幾年前,而楚寧如今也才十八歲,阿阮失蹤時,他應該是在一個尿都把不住的年紀,怎麼去煉化一尊陰神。
這是一個相當簡單,甚至隻是稍稍細想就能想明白的問題,可為什麼她這麼久都沒有意識到……
“怎麼了?曦凰?”楚寧說完這番話後,卻發現洛水愣在原地,遲遲沒有回應,他有些奇怪忍不住開口再次問道。
洛水這才回過神來,又一次看向了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清澈,臉上寫滿了真切的擔憂之色。
她驟然有些恍惚,心底更是不由得生出了些許愧疚的心緒。
“你說的那個陰神,莫不是前幾日,你為那些青麒軍治療時……”她強壓下心頭的思緒,沉聲問道。
“嗯。”楚寧再次點頭:“本來她隻是暫時寄宿在我的身上,可後來在衝華城時,為了幫我治療那些難民,主動成為了我的本命陰神。也是因為那次消耗過大,這段時間她一直處於沉睡之中。”
楚寧說到這裡,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追問道:“對了,曦凰你見多識廣,可知道有什麼在不傷害本命陰神的前提下,將其從靈台上剝離的辦法嗎?”
“剝離?”洛水又是一愣:“若是不傷害陰神,那就會對你造成極大的損害,你為何要……”
這倒讓洛水有些困惑了起來,畢竟如果楚寧所言是真的,阿阮也是自願成為他的本命陰神,他沒有必要以損害自己為代價,去剝離陰神。
楚寧心頭苦澀,他已時日無多,一旦真的無法在那一天到來前完成破境,自己死也就罷了,蛛兒與那青衣鬼魅作為他的本命陰神,也會一同遭遇不幸,他並不願意拖累他人,所以想著尋到這樣的法門,在那天到來之前,斬斷雙方的聯係。
畢竟,能少死一個,是一個。
隻是這些話,他自然不能對洛水言明,隻是故作輕鬆的說道:“她作為本命陰神與我的聯係不算深,我答應過她要想辦法送她回家,所以……”
洛水雖然修為被壓製在了八境,但眼界卻不會錯,阿阮所化的本命陰神,與楚寧的靈台早已融為一體,強行剝離,楚寧輕則修為倒退,重則有性命之憂。
顯然楚寧是在說謊。
但她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這樣,一時間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
難不成是在故意以這樣的話博得自己的好感?
可這樣一想又覺不對,哪怕楚寧有天大的本事,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會知道她與阿阮的關係,如何以此討好自己?
洛水忽然覺得她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少年了。
阿阮的狀況確實是因為力量耗儘而陷入沉睡,既然摸不清這家夥的心思,那不如先留他一命,待到阿阮蘇醒後,一問便知。
洛水這樣想著,終於算是打定了主意。
“曦凰。”而就在這時,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
洛水回頭神來,抬頭一看,卻見少年不知何時竟來到距離她極近之處,身子幾乎貼著了她的身子。
鮮有與異性這般接觸的洛水心頭一緊,本能的退後一步,語氣也慌亂了起來:“你……你乾什麼?”
楚寧卻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竟在那時又邁步跟了上來,同時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語氣酸溜溜的問道。
“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他……”
“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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