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安靜了下來。
沈時越歎了口氣，小小的身軀又塌了些，目光也看向了天花板吊著的燈。
溫書喬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亮著的燈。
沈嘉周喜歡簡約，買的燈也非常的簡單，垂吊在茶幾上，散著柔軟的光亮。
沈時越這會兒像是來了傾訴欲一樣，他道：“這盞燈，我也看了很多年。我和我的小叔，也一起住了很久。”
小叔沒有養孩子的經驗，每天在公司上完班，晚上回來還要陪著他，那會兒他小，又遭遇了長時間的折磨，對人很畏懼。
他記得自己剛被小叔帶回家，還狠狠的咬了小叔一口。已經忘記是為什麼咬小叔了，隻記得咬完之後。小叔隻是抱著他摸摸頭，又誇他是好孩子，知道反抗，那個牙印在小叔胳膊上好幾天才消下去。
“我的小叔一直都很用心的照顧我。”沈時越眼眶都有些泛紅：“他在我身邊，我就很安心。”
儘管小叔不愛說話，但小叔卻在每一個他需要的瞬間出現。
如果說在遇見小叔之前，他的人生是黑暗的，沒有人會救他。
可遇見小叔之後，他用心為他創建出了一座溫暖的花園。
在小叔的身邊，他可以隻做小孩子，不管做錯了什麼，搗了什麼亂，小叔也隻會摸摸他的腦袋，溫柔告訴他沒關係。
“我辦葬禮的時候一直在想，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我的親人要離我而去呢？”沈時越看向溫書喬：“直到我來到了這裡，才知道，原來我的前半生，隻是短短幾十萬字。”
“我必須要夠慘，把那些傷害強加在我身上後，我又必須足夠善，足夠強大。”
“為什麼呢？”沈時越的語調像是含了冰一樣的冷：“就因為我是主角嗎？”
“就因為我是主角，所以我父母要死，就因為我是主角，所以愛我的小叔也要死。”沈時越牙齒都在打著顫，似乎用了很大很大的意誌力才壓製住自己的恨：“要用痛苦創造我，又要我這樣毫無芥蒂的接受。”
“你告訴我，我怎麼接受？”
沈時越的語調並不高，但句句誅心：“這就是命運嗎？可為什麼同樣是沈時越，他就能擁有一個溫暖的家，而我麵對的卻是小叔的屍體！我還需要選擇嗎？你告訴我，我還需要選擇嗎？”
同一個人，卻因為時空不同，命運也截然不同。
這裡無風無雨豔陽花開，另一個世界卻狂風大作雷電交加。
他如何選？溫暖本就是會讓人沉迷。
溫書喬安靜的看著他，還是燦燦稚嫩的臉，她卻看見軀殼下藏著的，傷痕累累的靈魂。
她沒有什麼好安慰的話，因為現在的說這些都像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辛苦了。”溫書喬輕聲道。
原來在小說之外，他過得這樣的辛苦。
沈時越低下頭，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隨後才輕飄了句：“都過去了。”
他現在已經不在意了。
溫書喬低下頭，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現在隻覺得心裡鑽心的痛，苦難並不是一句辛苦了，就能過去了。
到嘴邊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溫書喬覺得自己真的很無力，她沒有權力去要求沈時越必須離開，可她也放心不下燦燦。
沈時越看著她，女人這會兒的心思真的很好懂，想要說得話基本都浮現在了臉上。
他掌握了主動權，但很奇怪，沈時越並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