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朱雀大街。
“來啊!雜碎們!朝老子這來!”
一聲狂放不羈的咆哮響徹朱雀大街。
半個身子隻剩骨架,勉強支撐著上半身的死不成,如同紮根在街心的礁石。
他的麵前,密密麻麻滿是仙殖。
他僅存的右臂揮舞著一根巨大骨劍,每一次橫掃,都帶著千鈞巨力,將撲上來的仙殖砸得骨斷筋折,倒飛出去。
仙殖的綠色體液不斷濺落在他裸露的森森白骨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他卻渾然不覺,反而發出更加興奮的狂笑。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老子從來沒離死這麼近過!再加把勁!讓老子看看你們的牙口夠不夠硬!”
在他身後,是緊緊簇擁在一起的阿福和他僅存的十幾個死人幫兄弟。
他們個個帶傷,手中武器殘破,臉上滿是疲憊。
但眼神卻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半人半骨的背影,充滿了擔憂。
“讓開!讓我們上!”阿福聲嘶力竭地喊著,強撐著手中的斷刀指向洶湧的仙殖潮。
其他兄弟也紛紛呐喊:“老大!退回來吧!”
“我們一起扛!”
“扛個屁!”
死不成頭也不回,又是一骨劍將一隻試圖從側麵偷襲的仙殖砸成了肉泥,“都給老子在後麵好好待著!我死不成還沒死透呢!輪不到你們送死!看著!都給老子看好了!什麼叫黑榜‘死不成’!”
阿福看著死不成那幾乎被仙殖淹沒,卻又一次次揮舞重物殺出的背影,心臟如同被重錘擊中。
恍惚間,眼前的景象仿佛與十年前重疊。
長安城襪子弄,那個肮臟混亂的貧民地帶。
一個同樣渾身是傷、眼神卻倔強得像狼一樣的半大少年,也是這般不要命地衝在最前麵,用拳頭,用牙齒,用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對死亡近乎挑釁的漠然,硬生生從地痞流氓手裡搶下一塊立足之地。
阿福記得,那時凍死鬼將軍派自己來“照看”這個被視作麻煩源的少年,自己起初隻是冷眼旁觀。
他不懂,這個明明擁有著大家都豔羨的“死不了”能力的年輕人,為什麼總是向往死亡。
直到他看到少年因為那半身骨骸嚇走了百姓,看到少年一個人獨坐的背影,他才知道。
有些東西,不是死不了就能解決的。
一路走來,阿福始終跟著這位少年,看著少年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
看著他身邊漸漸聚集起越來越多同樣被逼到絕路的人。
看著他眼中那團向死而生的火,點燃了整條襪子弄的沉寂……
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少年身上的激情加入死人幫,他們大多都是些生活本就沒有盼頭的貧民。
阿福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凍死鬼將軍,那個同樣以凡人之軀在萬千大軍中殺出血路的男人。
他們一樣的悍不畏死,一樣的不講道理,一樣的……
在絕望中硬生生扯起屬於自己的大旗!
“將軍……您當年,也是這般模樣吧……”
阿福喃喃自語,握刀的手微微顫抖。
眼前死不成浴血奮戰的背影,與他記憶中那個在雁門關帶領紅葉軍,從萬千敵軍中開辟生路的將軍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那份不屈與大義,仿佛穿越了時空,在同樣慘烈的戰場上,再次迸發。
“嗚——嗷——!”
就在死不成即將被仙殖淹沒,啃食殆儘之時,一聲聲淒厲的長嘯不知從長安城何處響起。
瞬間,所有圍攻死不成他們的仙殖,無論大小強弱,動作齊齊一滯!
它們眼中瘋狂的紅光閃爍了幾下,竟同時放棄了眼前的獵物,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朝著四麵八方轟然退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上一秒此處還滿是震耳欲聾的廝殺,下一秒,大街上隻剩一片狼藉。
死不成舉著骨劍,保持著砸擊的姿勢,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