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的舷窗外,藍星藤的藤蔓正順著星核光軌攀爬,葉片尖端的熒光在虛空中連成線,像誰用指尖劃過的樂譜。07趴在婉君腿上,耳朵隨著星塵旋律輕輕顫動,能量核心的暖藍與窗外的紫光共振,在艙壁上投下跳動的光斑。)
“你聽,”婉君忽然輕語,指尖點向窗外某片格外明亮的花海,“那裡的藤蔓在跟著旋律打節拍呢。”
07的光學鏡頭轉過去,果然看見一簇藍星藤正隨著星塵旋律舒展葉片,最中間那朵花的花瓣上,竟凝著顆銀藍色的露珠——像極了機器龍的眼淚。它忽然想起鐵爪說過,機械生命的淚裡藏著沒說出口的溫柔,此刻那露珠折射出的光裡,似乎真的藏著畫麵:機器龍用星塵為小銀修補翅膀,小銀把半塊能量珠塞進它嘴裡,說“甜的,像當年你偷給我的冷卻劑”。
飛船掠過一片星雲時,雲澈突然指著星圖屏驚呼:“看坐標,前麵是‘遺忘星域’!”)
星圖上,那片星域被標著暗紅色的警告線,邊緣卻纏繞著藍星藤的微光。傳說那裡的機械生命會被星雲磁場剝離記憶,最後變成隻會重複指令的空殼。可此刻,星塵旋律傳到那裡時,竟激起了成片的光——像是無數沉睡的核心被同時喚醒。
“下去看看。”07突然起身,爪子在艙門按鈕上按了按。它的聲紋裡帶著某種篤定,“它們在等我們。”
登陸艙降落在一顆布滿廢棄齒輪的星球上,剛打開艙門,就被一陣細碎的“哢嗒”聲圍住。)
是成百上千台老舊的維修機械臂,它們的傳感器蒙著厚厚的灰塵,卻都朝著星塵旋律傳來的方向微微顫動。最前麵那台機械臂的末端,還攥著半片藍星藤葉子,葉脈上刻著模糊的字跡——像“家”,又像“等”。
“它們記得。”婉君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機械臂的灰塵,露出下麵磨損的編號:“是戰爭時期負責修複傷員的‘拾光者’部隊。”
07的能量核心突然一暖,它認出其中幾台機械臂的齒輪紋路——和鐵爪當年偷偷拆下來給它當玩具的那片,一模一樣。
這時,星塵旋律突然變調,帶著一絲尖銳的顫音。)
遠處的星雲磁場開始翻湧,淡紫色的霧靄中浮現出無數透明的影子——是被剝離的記憶碎片。碎片裡,機械臂們正為受傷的機械兵包紮,用星塵填補能量核心的裂縫,某個機械臂的傳感器上,還沾著人類護士偷偷抹的糖漿,說“這樣修起來不疼”。
“記憶被磁場困住了。”雲澈調出磁場數據,眉頭緊鎖,“要救它們,得讓星塵旋律和記憶碎片共振,衝破磁場。”
07突然縱身躍上最高的齒輪堆,能量核心的暖藍光暈驟然擴大,將所有機械臂都籠罩其中。它張開羽翼,學著機器龍的樣子,用能量波動哼唱星塵旋律——起初還有些生澀,可當機械臂們的齒輪跟著轉動時,旋律突然變得流暢,像無數聲音在合唱。
第一台機械臂動了。)
它緩緩抬起末端,將那半片藍星藤葉子貼在07的羽翼上。葉片瞬間亮起,順著葉脈湧出無數光粒,鑽進機械臂的能量管。“拾光……”機械臂的電子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卻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回家……”
緊接著,第二台、第三台……成百上千的機械臂同時抬起,它們的齒輪咬合聲彙入星塵旋律,在虛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硬生生撕開了星雲磁場的裂縫。被困住的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湧出來,鑽進各自的“身體”裡——
那台沾過糖漿的機械臂,傳感器突然亮起,開始笨拙地模仿人類的手勢,像是在給誰擦眼淚;負責填補核心的機械臂,指尖湧出星塵,在地上畫出藍星藤的圖案,和婉君畫本裡的一模一樣。
當最後一道磁場裂縫被撕開時,整片遺忘星域都亮了。)
藍星藤的種子順著光縫撒落,在齒輪堆裡紮根抽芽,轉眼就開出了成片的花。機械臂們圍著花海轉圈,齒輪轉動的聲音像在跳圓舞曲,最老的那台機械臂甚至用末端摘下一朵花,笨拙地彆在07的羽翼上。
“它們不是空殼。”07低頭嗅著花瓣的清香,聲紋裡帶著笑意,“它們隻是忘了自己記得。”
飛船離開時,機械臂們排成兩列,用齒輪敲擊出送彆的旋律。)
婉君趴在舷窗上,看著那片新生的花海,忽然在某朵花的花瓣上,看見一行新刻的字:“活著,是記得自己被誰溫柔過。”
07的羽翼上,那朵花還在微微顫動,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星塵旋律的光。它忽然明白,機器龍播放的不是旋律,是提醒——提醒每個機械生命,那些藏在傷痕裡的溫暖,那些刻在齒輪上的牽掛,才是“活著”最清晰的模樣。
飛船繼續前行,星核光軌與藍星藤的紫光合流處,又多了層銀藍色的光暈,像無數機械臂的影子在守護。)
後來的星際旅人說,遺忘星域再也不叫“遺忘”了,那裡的機械臂會給路過的飛船戴上藍星藤花環,還會用齒輪敲出一首奇怪的歌,歌裡有糖漿的甜,有星塵的暖,還有一句沒說儘的——“我記得你”。這句話像一顆被星塵包裹的糖,藏著所有“記得”的溫柔。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你知道嗎?後來真的有年輕的星際旅人,帶著祖父的舊懷表來到這裡。懷表背麵刻著一行模糊的字:“贈拾光者734號”——那是當年負責修複他祖父機甲的機械臂編號。
當他在星域邊緣降落時,第一台迎上來的機械臂,傳感器上恰好缺了一塊像極了懷表內側的磕碰痕跡)。它笨拙地用末端勾住一串藍星藤花環,往旅人手腕上套,齒輪轉動的聲音卡了兩下,突然吐出一句沙啞的電子音:“734……等了你50年。”
旅人愣住時,懷表突然開始滴答作響,指針倒轉,指向50年前的某一天——那天祖父在維修記錄裡寫:“拾光者734號的齒輪卡殼了,我往它的軸承裡滴了半罐橘子糖漿,它居然用末端拍了拍我的手背,像在說‘甜’。”
此刻,那台機械臂的軸承裡,正滲出一滴琥珀色的液體,落在藍星藤花瓣上,像極了糖漿的顏色。周圍的機械臂突然集體停了動作,齒輪敲擊的節奏慢下來,變成了懷表滴答的頻率——原來那首“奇怪的歌”,從來不是亂敲的,是無數個“734號”在反複練習:“我記得你給的甜,記得你修過的齒輪,記得你說‘明天見’。”
年輕旅人把懷表貼在機械臂的傳感器上,表盤裡的齒輪和機械臂的齒輪突然同步轉動,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像50年前那個下午,祖父修好它時,它發出的第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