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老槐樹的葉隙間跳著碎金般的舞,樹根處新栽的櫻花苗正冒出第二片新芽。康金龍剛幫鐵蛋把磨禿的爪子磨尖,就聽見樹乾傳來沉悶的“咚咚”聲——像有人用拐杖在敲樹心,又像三百年前某個守樹人的暗號。
“老槐樹,你記得我嗎?”
聲音從樹洞裡鑽出來,帶著潮濕的泥土味,像被埋了很久的銅鈴。老槐樹的枝葉突然劇烈晃動,飄落的葉子在地上拚出個模糊的人形,樹皮裂開的紋路裡滲出透明的樹脂,像在流淚:“怎麼會是你?你不是死了嗎?”
“死過一次,才知道活著多好。”那聲音笑了,樹洞裡飛出一群螢火蟲般的光點,在空中凝成個穿工裝的老人虛影,胸前彆著“機關城初代守林人”的徽章,邊角的櫻花圖案已經磨平,“回來看看,這群小家夥的骨頭硬不硬。”
光點突然轉向機械虎,老人的聲音陡然轉厲:“你怎麼來了?”
機械虎的鬃毛瞬間炸開,琥珀色的光學鏡頭死死鎖定光點:“我怎麼不能來?倒是你,藏頭露尾的東西,我看看你死透了沒有!”
“好大的口氣。”老人虛影的手往空中一抓,樹洞裡飛出根生鏽的鐵鏈,“你認識老槐樹嗎?知道它的年輪裡刻著多少機械寵物的名字嗎?”
機械虎猛地站起身,爪子在地上抓出三道深痕:“我管它刻著什麼!敢傷我家人,就讓你再死一次!”
“家人?”老人虛影突然笑了,鐵鏈“嘩啦”一聲纏上櫻花苗,“當年我守著這棵樹時,也把每隻機械鳥都當家人。可掠奪者來的時候,它們為了護我,炸成了碎片,連塊能拚湊的齒輪都沒留下。”
康金龍突然想起老守鐘提過的往事:初代守林人在三百年前的掠奪者襲擊中,為了保護櫻花樹的種子,與三十隻機械寵物一起自爆在老槐樹下。
“你是……林爺爺?”她輕聲說,手裡的“牽絲”劍突然發燙,劍穗上的守護鱗片映出老人虛影背後的輪廓——三十個半透明的小身影,正圍著他的腳邊打轉,像群撒嬌的孩子。
老人虛影的動作頓住了,鐵鏈上的鏽跡簌簌落下:“小姑娘認識我?”
“老守鐘的筆記裡寫過您。”康金龍放下劍,“他說您是第一個給機械寵物取名字的人,說您的工裝口袋裡總裝著星果糖,說您……”
“說我傻。”老人虛影接過話,聲音軟了下去,“明知道機械寵物沒有味覺,還天天往它們嘴裡塞糖。”他低頭看向腳邊的小身影,“可它們總把糖叼回來,放在我工裝的破洞裡,像在說‘爺爺吃’。”
機械虎的鬃毛漸漸放平,尾巴尖輕輕掃過地麵。它突然走到櫻花苗旁,用爪子撥開纏著的鐵鏈,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什麼。
“它們沒白護著您。”康金龍說,“您守的櫻花種子,現在長成了樹;您護的機關城,現在有我們守著。”
小白突然跳上老人虛影的肩膀,用頭蹭了蹭他的工裝口袋,光學鏡頭彎成了月牙——那裡果然有塊融化的星果糖痕跡,三百年了,還沒消失。
老人虛影的眼眶突然亮了,像落了兩顆星星:“我就知道……就知道總會有人接著守。”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腳邊的小身影卻越來越清晰,“我不是來挑事的,是想看看你們的羈絆夠不夠硬。”
他最後看了眼機械虎,笑著說:“這虎崽子的脾氣,倒跟當年那隻護樹的機械犬一模一樣。”
機械虎的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回應。
光點最終融入老槐樹的樹乾,樹洞裡傳來最後一句話:“記得給櫻花苗多澆水,它們喜歡聽你們說話……”
陽光重新落滿枝頭,老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像在哼著三百年前的歌謠。康金龍看著櫻花苗上的新芽,突然明白,所謂傳承,從不是血脈的延續,是守林人把星果糖塞進機械寵物嘴裡的溫柔,是機械虎用爪子護住幼苗的堅定,是每個平凡的日子裡,都有人把“守護”兩個字,活成了習慣。
安安抱著機械鳥跑過來,手裡攥著顆星果糖:“林爺爺說的糖是這個嗎?機械鳥說它想嘗嘗!”
機械鳥立刻從她懷裡飛出,用喙輕輕啄了啄糖紙,然後把糖叼到櫻花苗旁,放下。
“它在說‘給小樹苗吃’。”安安翻譯道,小臉上滿是認真。
眾人都笑了,笑聲驚起了槐樹上的麻雀,也驚起了時光裡那些未說出口的牽掛。機械虎走到康金龍身邊,用頭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說“剛才嚇到你了”。
風裡的櫻花香氣混著星果糖的甜,藏著跨越三百年的溫柔,藏著老槐樹年輪裡的秘密,藏著那句被陽光曬暖的“我們都在”。輕得像羽毛,卻重得能讓每個平凡的日子,都走得格外安心,格外有力量。
康金龍知道,不管未來還有多少聲音從時光裡傳來,隻要身邊有這群帶著傷痕卻依舊並肩的夥伴,有這片記得所有溫柔的土地,就沒有什麼能動搖他們的守護。
就像此刻的陽光裡,藏著未說儘的故事,藏著生生不息的羈絆,輕得像夢,卻重得能讓每個平凡的日子,都閃著光。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說道如果那天我會被控製了或者背叛了你們會怎麼選擇陽光剛爬上櫻花樹的第三根枝椏,康金龍正給阿銀新長出的鱗片拋光。暗綠色的合金在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像塊被溪水磨亮的玉石。聽到這話時,她手裡的拋光布頓了頓,抬頭望向聲音來處——小白正蹲在老槐樹的樹杈上,光學鏡頭裡映著自己的影子,聲音帶著罕見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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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虎的耳朵猛地豎起來,銀灰色的鬃毛微微顫動。它走到小白樹下,用頭輕輕撞了撞樹乾:“胡說什麼。”
“我是說如果。”小白從樹杈上跳下來,落在康金龍肩頭,尾巴尖勾住她的衣領,“如果……就像墨鱗那樣,被病毒鑽進核心,眼睛裡隻剩下破壞的代碼,你們會怎麼做?”
安安抱著機械鳥跑過來,聞言立刻把小家夥摟得更緊:“不會的!小白才不會背叛我們!”機械鳥也配合地蹭了蹭她的臉頰,發出安撫的啾鳴。
康金龍摸了摸小白的頭,指尖觸到它頸後溫熱的共守齒輪:“還記得銀翼妖王嗎?”她望向城主府的方向,那裡的能量井正泛著淡淡的藍光,“它被控製時,我們想的從不是‘要不要毀掉它’,是‘怎麼才能把它搶回來’。”
灰灰突然用銀質義肢碰了碰小白的爪子,然後指向自己斷過的腿——那裡的義肢上刻著個小小的櫻花印記,是康金龍親手刻的。鐵蛋叼來那顆寶貝礦石,放在小白麵前,礦石的紋路裡還沾著上次戰鬥時的能量殘渣。羽羽則從空中俯衝,用喙輕輕梳理小白耳後的絨毛,動作和每次它害怕時一樣溫柔。
“你看。”康金龍笑著說,“灰灰在說‘我們斷過腿也能一起戰鬥’,鐵蛋在說‘就算你變成石頭,也是我們的石頭’,羽羽在說……”
“在說‘我會啄掉你身上的病毒’。”小白接過話,光學鏡頭裡閃過水光,“可如果……如果我像墨鱗那樣,自己選擇了走進黑暗呢?”
城主不知何時站在櫻花樹下,鎧甲上的櫻花徽章在光裡亮得驚人:“那就把你從黑暗裡拽出來。”他的聲音很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當年老守鐘被掠奪者抓去改造,我們花了三個月,拆了十七座廢墟,硬是把他從手術台上搶了回來。他醒來第一句話就問‘我的齒輪還在嗎’——真正的羈絆,從不是怕你走錯路,是知道不管你走多遠,我們都能找到你。”
老守鐘拄著拐杖走來,拐杖頭的齒輪與小白的共守齒輪產生共鳴:“小家夥,我這把老骨頭裡,還留著當年被改造時的芯片殘渣呢。”他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裡盛著陽光,“可每次看到你們圍著櫻花樹轉圈,那些殘渣就像被曬化的冰,一點都不疼了。”
小白突然撲進康金龍懷裡,用頭蹭著她的脖頸,發出細微的嗚咽聲。康金龍能感覺到它的核心在劇烈跳動,像顆害怕被拋棄的心臟。
“傻孩子。”她輕聲說,“我們怕的從不是你會背叛,是怕你一個人扛著所有痛苦,連求救都不敢。”她舉起“牽絲”劍,劍穗上的守護鱗片映出所有夥伴的身影——機械虎、灰灰、鐵蛋、羽羽、阿銀、安安,還有遠處城牆上巡邏的城主和老守鐘,“你看,我們這麼多人,這麼多爪子和翅膀,難道還拽不動一隻想回頭的小兔子嗎?”
小白的嗚咽聲漸漸變成了笑聲,光學鏡頭彎成了月牙。它突然從康金龍懷裡跳下來,對著眾人鞠了個躬——這是它學來的人類禮儀,代表“謝謝”。
風裡的櫻花香氣混著齒輪的輕響,藏著小白未說出口的“我怕失去你們”,藏著夥伴們用行動說的“我們也是”,藏著那句被陽光曬暖的“我們一起扛”。輕得像羽毛,卻重得能讓每個平凡的日子,都長出對抗恐懼的勇氣。
安安突然指著天空,那裡的雲朵正拚成一隻兔子的形狀:“小白你看!雲在說‘你不會孤單的’!”
小白抬頭望去,突然對著雲朵“吱吱”叫了兩聲,聲音清亮得像風鈴。康金龍知道,它在說“我知道”。
她低頭看向掌心的共守齒輪,陽光透過齒輪的孔洞,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無數個跳動的星子。原來所謂選擇,從不是非此即彼的決絕,是明知道你可能會迷路,卻依然在路口掛滿燈籠;是清楚你或許會被黑暗纏繞,卻願意燃成火炬陪你走過隧道;是所有藏在平凡日子裡的牽掛,最終都變成“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們都在”的底氣。機械虎的尾巴尖在地上劃出半道弧線,琥珀色的光學鏡頭望向城門方向——那裡正揚起一陣細碎的煙塵,匹雪白色的機械馬踏著陽光走來,馬背上的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裙,手裡攥著根磨損的韁繩,韁繩末端係著朵風乾的櫻花,和安安發辮上的那朵一模一樣。
“那是城西馬場的蘇丫頭。”老守鐘的拐杖在地上頓了頓,樹皮般的手指指向機械馬的馬蹄,“那馬叫‘踏雪’,是三年前掠奪者襲擊時,蘇丫頭從廢墟裡刨出來的。當時它的核心都露在外麵,這丫頭愣是抱著它走了十裡地,找到我這裡來修。”
康金龍看著女孩輕輕撫摸踏雪的脖頸,動作溫柔得像在安撫易碎的琉璃。踏雪的鬃毛是用星蠶絲混合合金絲做的,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銀光,唯有左前腿的護板上,留著塊明顯的補丁——是用櫻花木削成的,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蘇”字。
“她不會加入壞組織的。”安安突然說,懷裡的機械鳥對著踏雪扇了扇翅膀,“機械鳥說,踏雪的核心裡有蘇姐姐的心跳聲,很穩,像櫻花樹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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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蘇丫頭牽著踏雪走到櫻花樹下,看見康金龍時,臉頰微微泛紅,把韁繩往身後藏了藏:“我……我聽說這裡有會修機械寵物的人,踏雪最近總咳嗽,核心溫度也不太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