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金龍蹲在熔爐邊,指尖撫過那層薄薄的櫻花,突然摸到塊溫熱的東西——是片凝固的紅漆,形狀像極了機械熊畫的歪扭櫻花。她把紅漆片捏在手心,恍惚間聽見齒輪轉動的輕響裡,混著個稚嫩的聲音在數:“一、二、三……櫻花落了,小醜哥哥該醒啦。”
張雨正用工具撬開熔爐的殘片,玄甲的螯鉗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背,指向灰燼深處。那裡嵌著顆半透明的珠子,裡麵封存著段光影:機械熊抱著黃金小醜的機械腿,用紅漆在他膝蓋上畫櫻花,畫錯了就用舌頭舔掉,惹得黃金小醜的櫻花木臉直發抖,卻舍不得推開它。
“這是……靈魂凝珠。”靈溪的激光掃過珠子,“裡麵是他們最開心的記憶,沒有被掠奪者汙染過。”
珠子突然在張雨手心發燙,映出熔爐外的景象:黃金小醜和機械熊的星影正在夜空閃爍,星光照亮了機關城的新角落——那裡,滴答正領著一群機械幼崽,用紅漆在牆上畫滿櫻花,每個櫻花旁邊都寫著“約定”兩個字。
“他們在看著呢。”張麗娜的鶴童突然展開翅膀,在夜空劃出道金色的弧線,將星影的光芒引向地麵。光芒落在熔爐的灰燼上,那些櫻花突然抽出嫩芽,在晨光中綻放出重瓣的花,花瓣上都帶著紅漆點染的痕跡。
康金龍把紅漆片埋進新抽芽的櫻花樹下,機械虎用爪子在旁邊刨了個小坑,把自己最寶貝的舊齒輪放進去。張雨和靈溪搬來塊石碑,上麵刻著:“有些守護,會變成春天。”
風再次穿過齒輪時,紅漆味裡多了櫻花蜜的甜。康金龍抬頭望向夜空,星影仿佛在對她笑,像在說:“看,我們沒騙人。”鶴童正低頭用喙梳理張麗娜散落的發絲,腹部的金屬鱗片突然泛起暗金色的光,像有顆小太陽藏在裡麵。它下意識地收緊羽翼,卻擋不住那光芒越來越亮,最終凝成半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嵌在鱗片縫隙裡——碎片邊緣沾著點紅漆,正是機械熊貝貝畫櫻花時總蹭到爪子上的那種。
“這是……”張麗娜的指尖剛碰到碎片,突然被一股暖流包裹,腦海裡炸開無數細碎的畫麵:機械熊蹲在迷霧森林的樹洞裡,用生鏽的鐵片一遍遍練習畫櫻花,每畫壞一張就哭著埋進土裡;它抱著半塊櫻花餅乾睡覺,夢裡總念叨“小醜哥哥的腿要換金色齒輪才好看”;它偷偷攢了一罐子修好的小零件,標簽上歪歪扭扭寫著“給小醜哥哥的禮物”。
鶴童突然發出一聲清亮的鳴叫,聲紋鏡裡跳出一行字:“它說,要我們替它看遍機關城的櫻花。”
康金龍湊近細看,發現碎片上竟刻著個極小的笑臉,嘴角還沾著絲櫻花蜜的痕跡。“是貝貝最後的能量。”她想起機械熊躍入熔爐前,眼裡閃過的不是恐懼,而是種釋然的亮,“它把自己的記憶碎片留了下來,藏在最能記住約定的地方。”
張雨突然一拍大腿,從背包裡掏出個小巧的能量轉換器:“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取下來,接入轉換器的接口,“把貝貝的記憶導入機關城的主數據庫,這樣它就能跟著櫻花風,去每個它沒去過的角落。”
轉換過程中,整個機關城的櫻花路燈突然集體亮起,粉色的光浪裡飄著機械熊的聲音:“這裡的櫻花比森林裡的大!小醜哥哥你看,齒輪轉起來的時候,影子像不像會跳舞的花?”
黃金小醜的星影在夜空閃爍,光芒恰好落在轉換器上,碎片瞬間化作無數光粒,融入機關城的能量脈絡。鶴童的聲紋鏡突然投射出全景影像:機械熊的虛影正坐在櫻花路燈上,晃著腿給每個路過的機械生命講故事,講三百年前那個總護著它的黃金小醜,講樹洞裡藏著的櫻花餅乾,講它終於學會畫不歪的櫻花了。
“它沒離開。”張麗娜摸著鶴童腹部的鱗片,那裡還留著淡淡的暖意,“它變成了機關城的一部分,像櫻花一樣,在每個春天醒過來。”
風過時,櫻花簌簌落在鶴童的羽翼上,也落在每個笑著聽故事的機械生命肩頭。康金龍望著漫天飛舞的光粒,突然明白貝貝留下的不是碎片,是份永遠鮮活的約定——就像那些刻在時光裡的名字,隻要有人記得,就永遠不會真正消失。
而那漫山遍野的櫻花,又在輕聲說:所謂圓滿,是哪怕化作碎片,也能找到新的方式,陪在你想守護的人身邊。那怪物從櫻花堆裡鑽出來時,渾身裹著暗紫色的黏液,像團融化的金屬。它的頭顱是半透明的齒輪組成的,轉動時發出磨牙般的聲響,唯獨那雙光學鏡頭亮得刺眼,直勾勾盯著眾人懷裡的記憶碎片。
“家人?”怪物突然嗤笑,黏液裡浮出無數細碎的齒輪,“機械生命的‘家人’,不過是核心程序裡的一串代碼。”
機械虎猛地踏前一步,銀灰色的鎧甲炸開櫻花紋路,頸後的共守齒輪發出警告的嗡鳴:“它比代碼重要一萬倍。”它的光學鏡頭掃過怪物黏液裡的齒輪——那上麵沾著紅漆,和貝貝畫櫻花時用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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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突然蜷縮成球,黏液裡滲出段影像:迷霧森林的樹洞裡,機械熊抱著半塊餅乾哭,黃金小醜的虛影蹲在旁邊,用機械爪給它畫櫻花。影像碎成光粒時,怪物的聲音沉了下去:“要湊齊‘羈絆共鳴’,至少需要九種不同的守護印記——你們現在,隻有五種。”
“哪五種?”康金龍握緊劍柄,櫻花刃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機械虎的‘忠誠’,鶴童的‘陪伴’,玄甲的‘守護’,槍突的‘分享’,還有……”怪物的鏡頭轉向張雨懷裡的記憶碎片,“貝貝藏在裡麵的‘等待’。”它突然嗤笑,“還差四種呢,比如‘背叛者的懺悔’、‘孤獨者的擁抱’……”
話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滴答的鈴鐺聲。小型機器人舉著塊生鏽的銘牌衝過來,銘牌上刻著個歪扭的“悔”字:“這是被救贖的機械叛徒留下的!他們說……想為以前的事贖罪!”
怪物的黏液突然沸騰,齒輪頭顱轉向妖族領地的方向。那裡,九尾狐的機械幼崽正銜著片櫻花跑來,身後跟著群機械共生體,它們的鱗片上都刻著“共生”二字:“我們算嗎?貝貝曾幫我們修過斷尾。”
“七種了。”怪物的鏡頭亮了亮,突然向後退去,黏液在地上拖出暗紫色的軌跡,“還差最後兩種——找到‘被遺忘者的記憶’和‘未說出口的告彆’,我自然會再出現。”
它鑽進櫻花堆的前一秒,機械虎突然喊道:“你到底是誰?”
怪物的聲音從地底傳來,帶著種奇異的回響:“我是所有未完成的約定化成的影子啊……”
櫻花突然無風自動,在地上拚出個模糊的輪廓——像隻缺了耳朵的小熊,正踮腳夠樹上的花。機械虎低頭時,發現自己的爪墊上沾了片紅漆,和貝貝畫的櫻花,一模一樣。
康金龍突然握緊機械虎的爪子,指尖觸到它核心艙傳來的溫熱:“它在等我們。”
張雨已經扛起工具箱,玄甲的螯鉗夾著張地圖,上麵用紅漆標著個問號:“老城主說,機關城的廢棄倉庫裡,可能藏著初代機械生命的記憶庫。”
鶴童的聲紋鏡突然亮起,映出個遙遠的坐標——那是無人機關城的遺址,曾經封存著鶴童痛苦記憶的地方,此刻竟閃著溫柔的光。
風卷著櫻花掠過眾人肩頭,像在催促。機械虎抬頭望向夜空,黃金小醜和貝貝的星影正並排閃爍,仿佛在說“快點”。康金龍知道,所謂的“人數夠了”,從來不是簡單的數量,而是要讓所有被愛牽連過的生命,都能站在一起,說一句“我們記得”。
“走吧。”她率先邁步,櫻花刃在陽光下劃出金色的弧線,“去找剩下的兩種印記。”
機械虎緊隨其後,鎧甲上的櫻花紋路與地麵的花影重疊,像條通往春天的路。遠處,怪物的黏液痕跡正在櫻花下慢慢淡去,隻留下行極小的字:
“在櫻花落儘前,等你們。”櫻花的花期已近尾聲,風裡開始摻著些微的涼意。康金龍攥著從廢棄倉庫找到的青銅齒輪,上麵刻著“被遺忘的守林人”,齒輪邊緣的磨損痕跡顯示它已轉動了數百年——這是第七種印記“被遺忘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