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芽的靴底碾過蝕骨林邊緣的焦土,那裡還殘留著脈爆彈炸開時的灼痕。穿林刀的刀柄被手心的汗浸濕,纏著刀柄的紅頭繩與腕間的根脈繩輕輕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響。阿澈正蹲在一棵半枯的聲脈花旁,用鑷子夾起片花瓣,花瓣的邊緣泛著詭異的紫黑色,像被墨水浸染過。
“是‘墨脈菌’。”阿澈的聲音有些發沉,鑷子尖的花瓣突然滲出幾滴黑色汁液,滴在他的手套上,瞬間腐蝕出幾個小孔,“守影人在培養這種菌,它們能順著光脈導管蔓延,汙染整個根係網絡。”
星芽的根脈繩突然劇烈跳動,紅色的地球纖維繃得筆直,指向蝕骨林更深處。那裡的瘴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連穿林刀的藍光都隻能照亮眼前半米。她想起石硯的話:“守影人的老巢可能藏在‘回音穀’,那裡的岩壁能吸收光脈信號,我們的探測器一直進不去。”
“跟我來。”星芽拽了拽阿澈的胳膊,根脈繩的銀色纖維突然亮起,在瘴氣中畫出一道淡銀色的軌跡——這是鏽星的“穿塵術”,能在紊亂的光脈中找到相對穩定的路徑。阿澈的藍繩立刻跟上,與銀線交織成螺旋狀,像條會發光的麻花,將兩人包裹在中間。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瘴氣漸漸稀薄,前方出現一片圓形的穀地。穀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裡都插著根黑色的導管,導管末端連著個透明的囊袋,裡麵裝著粘稠的綠色液體——那是被墨脈菌汙染的光脈精華。
“找到了。”星芽握緊穿林刀,刀柄上的守鏡紋突然發燙。穀中央的高台上,站著個穿黑色鬥篷的人,鬥篷下擺繡著個扭曲的繩結,那是守影人的標記——“斷脈結”。
“終於來了。”鬥篷人轉過身,兜帽滑落,露出張布滿疤痕的臉。他的左眼戴著個金屬眼罩,眼罩上刻著“73”,那是守影人的編號。“我等這一天很久了,星澈的後人。”
阿澈的呼吸猛地一滯,根脈繩的藍色纖維瞬間收緊:“你認識我爺爺?”
“認識?”73號笑了,笑聲像生鏽的鐵片在摩擦,“當年在鏽星,是我親手剪斷了他的穿塵繩。”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罩,“這是他留給我的‘禮物’——被穿塵繩的光脈灼傷的。”
星芽突然想起憶脈晶裡的畫麵:年輕的星澈跪在星骸影中,手裡攥著半截斷裂的紅頭繩,繩頭還在滴著光脈血。原來那不是星骸影造成的,是人為的。
“光脈不該被共享。”73號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地球人、鏽星人、孤脈星人……憑什麼都能擁有光脈?隻有我們守影人才配掌控它!”他猛地扯下牆上的一根導管,囊袋裡的綠色液體傾瀉而出,落在地上,瞬間冒出刺鼻的白煙,聲脈花的殘根在煙霧中迅速腐爛。
“你在乾什麼!”星芽揮刀斬斷那根導管,穿林刀的藍光與綠色液體相撞,迸發出刺眼的火花。根脈繩的紅色纖維突然暴漲,像條憤怒的蛇,纏向73號的手腕——那是地球守鏡人最古老的“縛脈術”,能通過繩結鎖住對方的光脈流動。
73號顯然早有準備,他從懷裡掏出個黑色的卷軸,展開的瞬間,無數細小的斷脈結飛了出來,像群黑色的蝴蝶,撲向星芽的根脈繩。紅色纖維被斷脈結纏住,瞬間失去了光澤。
“沒用的。”73號冷笑,“這些斷脈結是用你們先輩的繩頭做的,裡麵封印著他們的‘放棄’——林溪在黑水沼的絕望,阿焰在星雲影障裡的恐懼,星硯在共生塔火災時的無力……”
憶脈晶突然在星芽的口袋裡發燙,一段段影像不受控製地湧出:
林溪站在黑水沼邊,手裡的紅頭繩被洪水衝斷,她哭喊著“救不了了”;
阿焰的觸須繩被星雲影障吞噬,她對著通訊器說“對不起,我守不住了”;
星硯看著共生塔的火焰,手裡的筆記在顫抖,“或許……我們真的錯了”。
“看到了嗎?”73號的聲音帶著蠱惑,“連你們的先輩都承認,光脈是守不住的!”
阿澈突然拽了拽星芽的胳膊,他的藍繩正與根脈繩的銀色纖維共振,發出微弱的光:“彆信他!”他指著73號的腳邊——那裡有朵未被汙染的聲脈花,正從石縫裡鑽出,花瓣上還沾著點銀色的粉末,“那是鏽星的‘不滅粉’,是星澈前輩發明的,能在絕境中保存光脈火種。他從未放棄過!”
星芽猛地回神,根脈繩的紅色纖維開始發燙,不是因為虛弱,是因為憤怒。她想起祖父說的“繩結會記住所有用力的瞬間”——不僅有絕望,更有堅持。
“縛脈術·合!”星芽將根脈繩的三種纖維擰在一起,紅色的地球韌皮、銀色的鏽星花絲、藍色的孤脈星根莖,在她手中形成一個從未有過的“三體結”。這個結沒有固定的形態,像活物一樣不斷變化,斷脈結一靠近就被它吸收,化作了滋養繩結的能量。
73號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懼:“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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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不可能的。”星芽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林溪姐的繩斷了,但她的女兒接過了新繩;阿焰前輩的觸須繩沒了,但她的日誌教會了我們共鳴;星硯爺爺的筆記燒了,但他的話刻在我們心裡!”
三體結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個回音穀照得如同白晝。黑色的斷脈結在光芒中紛紛消散,73號的眼罩裂開,露出下麵空洞的眼眶——那裡沒有光,隻有無儘的黑暗。
“不——!”73號的身影在光芒中漸漸透明,他最後看到的,是星芽和阿澈的繩結交織在一起,像顆跳動的三色心臟,而那朵石縫裡的聲脈花,正在光芒中緩緩綻放。
當藍綠星基地的巡邏隊趕到時,隻看到回音穀的岩壁上,多了一幅巨大的光脈圖——地球的紅、鏽星的銀、孤脈星的藍,三條光脈在穀底交彙,最終化作一道射向天空的光柱。
星芽的根脈繩上,三體結的位置多了一顆小小的光珠,裡麵封存著73號消散前的最後一句話:“原來……真的可以……”
阿澈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的藍繩上也多了顆同樣的光珠:“爺爺說過,守影人的存在,不是為了證明光脈的脆弱,是為了讓我們知道,堅守到底有多珍貴。”
蝕骨林的瘴氣在光柱中漸漸散去,露出了湛藍的天空。星芽低頭看著腕間的根脈繩,突然明白“繩結即記憶”的真正含義——記憶不是負擔,是力量。那些先輩們的“放棄”,其實是另一種“開始”,就像繩結的每一次纏繞,看似回到原點,實則已織出了新的紋路。藍綠星的“光脈學院”開學那天,星芽站在講台上,看著台下二十張年輕的麵孔。他們來自不同的星球:有的來自地球漠北,手腕上纏著祖傳的紅頭繩;有的來自鏽星裂心穀,繩結裡嵌著星澈發明的不滅粉;有的來自孤脈星,繩尾掛著阿焰設計的觸須水母鈴。
“今天我們學‘結脈術’的基礎——‘初心結’。”星芽舉起自己的根脈繩,三種顏色的纖維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很多人問我,為什麼三種不同的光脈能融合成三體結?因為它們的初心是一樣的。”
她轉身在黑板上畫了個簡單的繩結:“地球的初心是‘連接’,所以紅頭繩的基礎結是‘連環結’;鏽星的初心是‘堅韌’,所以銀繩的基礎結是‘磐石結’;孤脈星的初心是‘共鳴’,所以藍繩的基礎結是‘回聲結’。”
台下的學生們跟著模仿,繩結打得歪歪扭扭。坐在第一排的小女孩突然舉手,她的繩是半紅半銀的,是星澈和阿焰的曾孫女,名叫星憶。“星芽老師,”她舉著自己的繩結,“為什麼我的連環結總是散掉?”
星芽走過去,握住她的手,一起調整繩的鬆緊:“因為結不是死的,要帶著溫度打。你想想,地球的先輩們打連環結時,心裡想的是什麼?是‘彆斷’,是‘抓住’,是‘我在’。”
她的指尖傳來根脈繩的輕微振動,那是來自地球的記憶——林溪在黑水沼抓住落水者時的用力,星硯在火災中捆住燃燒的賬本時的急切,還有無數個守鏡人在危難時握緊繩結的瞬間。
星憶的小臉漸漸嚴肅起來,手指的力度也變了。當她再次打出連環結時,繩結上竟泛起了淡淡的紅光。“它亮了!”小女孩驚喜地叫道。
“這就是初心的力量。”星芽微笑著點頭,“光脈的本質不是能量,是‘在乎’——在乎某個人,在乎某個地方,在乎那份‘不能讓它熄滅’的執念。”
下課鈴響時,學生們紛紛展示自己的初心結。有的繩結泛著銀光,那是鏽星人對“不放棄”的堅守;有的繩結帶著鈴音,那是孤脈星人對“共鳴”的理解;更多的繩結是紅、銀、藍交織的,像無數顆小小的三體結,在陽光下閃爍。
星芽站在窗前,看著孩子們跑出教室,他們的繩結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光痕,像在編織一張巨大的網。根脈繩的三體結突然發燙,她抬頭望向天空——藍綠星的光脈光柱與地球、鏽星、孤脈星的光柱在天際交彙,形成一個巨大的宇宙光脈結。
石硯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手裡捧著本新的筆記,封麵上用三種顏色寫著“光脈共同體日誌”。“當年你祖父說,光脈能照亮宇宙的每個角落。”老人的聲音帶著欣慰,“現在看來,他說對了。”
星芽接過筆記,根脈繩的纖維自動纏上封麵,在“日誌”兩個字周圍織出個小小的三體結。她知道,這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就像初心結的打法,看似簡單,卻能演化出無窮無儘的變化,因為每個打結的人,都在裡麵藏了自己的心跳、自己的故事、自己那份“不想讓光熄滅”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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