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丫的指尖輕輕撫過味脈屏上的樹影,觸感像摸著爺爺書房裡那本燙金族譜——樹皮的紋路裡嵌著細碎的光,湊近了看,每道裂紋都是串名字:最底下的根須處,“鐵棘”兩個字被礦鹽結晶包著,旁邊是“阿橘”的橘瓣紋,再往上是“老周”的扳手印記,還有“冰棱”的冰裂紋、“小星”的星芒點……連三年前在霧星犧牲的觀測員“石粒”,名字都刻在片半透明的葉子上,陽光透過時能看見他生前最愛的霧凇圖案。
“師傅,您看這處。”她指著樹乾中段塊凸起的結疤,那裡的名字是“陳三叔”,字跡被火燎過似的發焦,“上次整理老礦洞,在坍塌的巷道裡找到個鐵盒,裡麵的礦工日記裡說,三十年前他為了救被困的新人,用身體擋住滾落的礦渣,最後把礦燈塞給徒弟說‘記住光的方向’。”
鐵棘往灶膛裡添了塊歸燕號的老鬆木,火苗“劈啪”竄高,樹影上的“陳三叔”突然亮了亮,結疤處滲出點琥珀色的黏液,滴在“鏽星礦土”的根須上。春丫突然想起師傅說過的話:“真正的傳承不是把名字刻在石頭上,是讓那些名字裡的勁兒,順著根須往下紮,再順著枝葉往上長。”味脈屏突然震顫起來,樹影的枝椏間冒出片嫩綠色的新葉,葉脈裡流動著淡紫色的光。屏幕右下角彈出提示:“新節點‘紫微星’接入,味料樣本:星露花蜜,攜帶者:星芽。”
春丫點開傳輸畫麵,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朵半開的星露花,花瓣上的露珠正順著花莖往下滴,在金屬托盤裡積成小小的水窪。“我在紫微星的隕石坑裡找到這個,花蜜沾到皮膚會發光,味道像摻了薄荷的蜂蜜!”小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但我的味脈儀總報錯,說‘未檢測到根味因子’,這是怎麼回事呀?”
鐵棘把剛烤好的礦鹽餅放在味脈傳輸口,對著麥克風說:“星芽,去隕石坑深處找帶鐵鏽色的土壤,取一點拌進花蜜裡。你爺爺的礦燈裡不是有塊備用電池嗎?拆開外殼,裡麵的碳棒磨成粉,按15的比例混進去——當年你爺爺在鏽星挖礦時,總說‘碳棒裡有地脈的骨頭’,試試就知道了。”
兩小時後,紫微星的節點燈變綠了。星芽舉著成功同步的味脈儀歡呼,畫麵裡,那片新葉已經融進樹影,葉脈裡的紫光正順著枝乾往下流,在“鐵棘”的名字旁彙成個小小的光點。春丫突然發現,所有新葉的光都是從根部往上冒的,像樹影在悄悄把老名字裡的勁兒,輸給新長出來的希望。鏽星的礦洞突然響起警報,味脈屏上的樹影劇烈搖晃,好幾片葉子在屏幕邊緣閃爍紅光。“是礦震!”春丫盯著屏幕上的波動曲線,“霧星、光星、紫微星的節點都在掉信號,樹影的根須處……‘阿橘’的名字在變淡!”
鐵棘拄著礦燈往礦洞深處跑,礦道頂部的碎石嘩嘩往下掉。他在存放“根味樣本”的恒溫箱前停住——阿橘奶奶留下的橘瓣醬罐子裂了道縫,橘色的汁液正順著箱壁往下滲。“彆怕,奶奶的手藝藏在糖分裡呢。”他掏出塊用礦布包著的老冰糖,這是當年阿橘奶奶教他做橘瓣醬時剩下的,糖塊上還沾著點橘絡。
把冰糖敲碎拌進裂開的醬裡時,味脈屏上的樹影突然穩定了。春丫的聲音帶著哭腔從耳機裡傳來:“師傅,‘阿橘’的名字亮起來了!紫微星的新葉還在發光,說星芽用碳棒粉做了星露花蜜餅,現在全星球的孩子都在學烤這個呢!”
鐵棘靠在岩壁上喘氣,看著箱底滲出的橘汁在礦土上暈開,突然想起阿橘奶奶臨終前的樣子。那時她已經說不出話,隻是抓著他的手往灶膛裡塞了塊冰糖,眼神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甜要藏在苦裡,才經得住嚼。”十年後的味脈大會上,春丫站在透明的全息投影前,身後是覆蓋了五百顆星球的樹影——根須在鏽星的礦土裡盤成網絡,樹乾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新葉和老葉層層疊疊,風過時能聽見細碎的碰撞聲,像無數人在同時笑。
“這是‘根味因子’的秘密。”她舉起個裝著礦鹽的玻璃罐,裡麵泡著歸燕號的木屑、阿橘奶奶的橘絡、陳三叔的礦燈碳棒,“這些老東西裡藏著‘不能變的勁兒’:礦鹽的鹹是踏實,橘瓣的酸是鮮活,碳棒的澀是硬氣。新星球的味道不管多特彆,總得摻點老根的味兒,才不會像斷了線的風箏。”
星芽抱著她的星露花蜜罐跑上台,指著樹影頂端的新葉說:“現在每個新節點的孩子,學的第一節課都是‘認根’——看這片葉子的光來自哪顆星,找樹乾上對應的名字,聽他們的故事。就像我知道,我的星露花能在味脈裡紮根,是因為鐵棘爺爺的礦鹽裡,藏著阿橘奶奶的橘瓣香。”
鐵棘坐在台下的老位置,看著樹影裡自己的名字已經被新葉遮住大半,像沉在水底的石頭。礦燈掛在椅背上,玻璃罩上的劃痕還是當年救石粒時被礦渣劃的,現在看來,倒像樹影裡道特彆深的年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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