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穗把海螺殼彆在腰間,冰憶麥的記憶液順著暗河的水流,在她腳邊漾起細碎的藍光。溶洞外的凍塵晶落在她的發梢,竟帶著點蜂蜜的甜香——是火星的焰麥花粉混在裡麵了,早上焰苗通過跨星傳送器寄來的,附言說“給冰星的孩子添點暖”。
“該去全星海了。”憶冰奶奶推著艘更大的冰船過來,船身雕著五顆星球的圖騰,星鐵砂嵌成的鏽星圖騰在冰麵折射出細碎的光。這位老人今天換了件新袍,袍角繡著暗星的無念麥花紋,是默念太爺爺的曾孫無妄特意送來的,針腳裡還藏著雷星的聲波麥線,摸上去能感覺到輕微的震動。
冰穗跳上冰船,發現船艙裡擺滿了跨星包裹:鏽星的石穗寄來袋星鐵砂,裡麵混著礦道深處的“回音石”,據說能把說過的話存三個月;雷星的音穀送了支聲波麥做的笛子,笛孔裡塞著冰星的凍塵晶,吹起來會帶冰粒的清響;暗星的無妄托人捎來塊石板,上麵刻著新寫的“守麥人守則”,最後一句是“忘什麼都彆忘麥的溫度”。
“出發前,得給船加‘燃料’。”憶冰奶奶把五顆應急麥種扔進船尾的凹槽裡,星鐵麥種碰到冰麵“滋啦”冒白煙,焰麥種滾出圈小火苗,聲波麥種發出段輕快的調子,無念麥種滲出層露水,冰憶麥種則化成了灘淺藍色的水,順著凹槽流進船底——那裡鋪著層全星海的海水結晶,遇水後發出“哢嗒”聲,像把鑰匙打開了什麼開關。
冰船緩緩駛出溶洞,暗河兩岸的冰憶麥發出整齊的“叮咚”聲,像在合唱。冰穗扶著船舷,看見記憶液裡的畫麵正順著水流往船尾跑:石穗在鏽星的礦道裡教小礦工編根須網,網眼裡漏下的星鐵砂正好落在焰苗的焰麥堆裡;音穀在雷星的聲波麥田裡吹笛,笛聲繞著暗星的石板轉了三圈,石板上的字突然活了過來,跟著笛聲念起了守則;無妄坐在暗星的隕石坑邊,把冰星的凍塵晶撒成星星的形狀,每顆“星星”裡都嵌著張五人合照。
“這些畫麵會變成‘星軌’。”憶冰奶奶指著船尾拖出的光帶,“全星海的麥都在等著接呢。”
突然,暗河中央的冰層“哢嚓”裂開道縫,群半透明的“冰鱗魚”遊了出來——這是冰星特有的守護獸,平時藏在凍土層下,隻有跨星船經過時才會現身。魚群圍著冰船轉圈,鱗片反射出五顆星球的顏色,其中條最大的魚嘴裡叼著個貝殼,貝殼裡裝著團金色的光。
“是‘共鳴火’!”冰穗驚喜地叫出聲。這是五顆星球的麥語共振到極致才會產生的火焰,能燒掉所有對記憶有害的東西。她剛伸手去接,貝殼突然合上了,魚群也跟著沉了下去。
“彆急。”憶冰奶奶從懷裡掏出塊烤麥餅,餅上的芝麻是鏽星的星鐵砂做的,“它們在考你呢——說說看,為什麼焰麥的火不會燒壞冰星的冰?”
冰穗想了想,指著船尾的光帶:“因為焰麥的火裡,藏著冰星的凍塵晶;就像冰星的冰裡,裹著火星的焰麥絨。它們早就混在一起了,哪會真燒壞呀。”
話音剛落,冰鱗魚群猛地從水裡躍出,最大的那條張開嘴,貝殼落在冰穗手裡。共鳴火在貝殼裡靜靜燃燒,沒有溫度,卻把冰船照得像顆發光的藍寶石。冰船駛出暗河,眼前突然開闊起來——全星海像塊鋪到天邊的藍寶石,海麵上漂浮著無數光帶,都是各星球記憶河送來的畫麵。鏽星的光帶是銀灰色的,裹著礦道的回聲;火星的光帶燃著橘紅色的火苗,飄著麥餅的香味;雷星的光帶在唱歌,每個音符都閃著金光;暗星的光帶是黑色的,卻能看見裡麵藏著無數亮晶晶的字;冰星的光帶最特彆,是淡藍色的,流過的地方會開出冰花。
“快看那邊!”冰穗指著遠處的光帶漩渦,那裡聚集著成千上萬的記憶碎片,像個不停旋轉的萬花筒。漩渦中央,艘鏽星的礦砂船正被群“蝕憶水母”圍攻——這種水母的觸手會分泌讓記憶模糊的黏液,礦砂船的帆都被粘住了,石穗正舉著根星鐵矛拚命拍打。
“啟動‘跨星盾’!”憶冰奶奶按下船舷上的按鈕,冰船兩側突然展開麵大網,網絲是雷星的聲波麥稈做的,網眼裡嵌著火星的焰麥絨。冰穗抓起音穀送的笛子,吹起了“共振調”,笛聲混著網絲的震動,在海麵上掀起層金色的波浪——蝕憶水母最怕這種帶節奏的聲波,觸手碰到波浪就縮成了團。
“石穗!”冰穗對著礦砂船大喊,石穗探出頭,臉上還沾著星鐵砂,手裡舉著個鼓鼓的布袋,“我帶了鏽星的‘憶塵’,能讓模糊的畫麵變清楚!”
就在這時,火星的焰麥船也駛了過來,焰苗站在船頭,舉著黃銅哨子吹出段急促的調子——是“集合令”。冰穗的冰船、石穗的礦砂船、焰苗的焰麥船、雷星的聲波船、暗星的石板船,五艘船慢慢靠攏,船舷碰到起的瞬間,所有光帶突然彙聚成道光柱,直衝雲霄。
光柱裡,個巨大的影子慢慢浮現——是“忘憂鯨”,種以記憶為食的星海巨獸,它的皮膚像塊揉皺的舊羊皮紙,上麵布滿了被啃食過的空洞。此刻,它正張開大嘴,要吞下漩渦裡的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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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共鳴火!”憶冰奶奶喊道。五艘船上的守麥人同時拿出貝殼,將共鳴火拋向空中。五團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合為體,變成條火鳳凰,發出聲清亮的啼鳴,衝向忘憂鯨。
忘憂鯨發出聲痛苦的嘶吼,皮膚下的空洞裡流出黑色的黏液——是被它吃掉的記憶殘渣。火鳳凰穿過它的身體,那些空洞裡突然冒出無數細小的光絲,慢慢織成了張網,把忘憂鯨困在裡麵。
“那是……”冰穗驚訝地發現,光絲竟是五顆星球的麥須纏成的,星鐵麥的須子最堅韌,焰麥的須子燃著小火苗,聲波麥的須子在唱歌,無念麥的須子在寫字,冰憶麥的須子結著冰花。
“它再也吃不了記憶了。”焰苗吹了聲口哨,火鳳凰落在她的船頭,化成片金色的羽毛,“這些麥須會慢慢填補它的空洞,讓它變成星海的‘記憶庫’。”
石穗笑著把布袋裡的憶塵撒向漩渦,那些模糊的碎片立刻變得清晰:有五顆星球的守麥人第一次見麵時的笨拙擁抱,有他們一起修補跨星傳送器的狼狽樣子,還有去年放憶船時,冰穗偷偷畫的全家福。五艘船在星海中央拋錨,守麥人聚在冰船的甲板上,圍著堆篝火——是用焰麥的秸稈、聲波麥的枯葉、星鐵麥的根須、無念麥的枝乾和冰憶麥的冰晶堆成的,燒起來帶著五種味道,像混合了礦道的土香、火焰的焦香、聲波的甜香、石板的墨香和冰晶的清冽。
“我爺爺說,最早的守麥人就是這樣圍著火說話的。”無妄用根樹枝撥了撥火,火星濺到他的石板上,竟燙出個笑臉的形狀,“那時候還沒有跨星船,他們靠喊,聲音順著記憶河漂到其他星球。”
音穀拿出個錄音石,按了下,裡麵傳出段嘈雜的聲音:有石穗太爺爺的咳嗽聲,有焰苗太奶奶跑調的哨聲,有音穀爺爺吹破的笛聲,有默念太爺爺用石板敲出的節奏,還有冰穗奶奶年輕時候的笑聲。“這是我在雷星的聲波穀找到的,”她把錄音石遞給冰穗,“據說錄的時候,他們正在討論給星海取個名字。”
冰穗把耳朵貼在錄音石上,突然笑出聲:“他們居然想叫‘麥香海’!”
“不好嗎?”石穗從礦砂船裡抱來桶星鐵砂,撒在篝火旁,砂粒遇熱發出“劈啪”的響,“你聞,真的有麥香。”
焰苗從焰麥船裡拿出烤麥餅,分給大家:“我太奶奶說,守麥人的約定就像這餅,得五種麥粉混在一起才好吃,少了誰都不行。”
冰穗咬了口麥餅,裡麵果然有冰憶麥的碎冰,涼絲絲的,混著星鐵麥的麥香和焰麥的甜味,奇妙極了。她抬頭看向星空,全星海的光帶還在緩緩流動,忘憂鯨被困在光絲網裡,空洞裡漸漸填滿了亮晶晶的記憶碎片,像塊鑲滿寶石的巨岩。
“快看!”無妄指著忘憂鯨的背,那裡不知何時長出了片麥田,五種麥混在一起,穗子沉甸甸的,正隨著星海的波浪輕輕搖晃。最中間的那株麥上,結著個金色的麥穗,麥穗上的顆粒分明是五顆星球的形狀。
“那是‘共麥’。”憶冰奶奶的聲音有些顫抖,“傳說中,隻有當五顆星球的守麥人真正心意相通時,才會結出這樣的麥穗。”
守麥人們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握住彼此。冰穗的手被石穗的手包裹著,粗糙的掌心帶著星鐵砂的溫度;焰苗的手暖暖的,沾著焰麥的火星;音穀的手輕輕搭在上麵,指尖傳來聲波麥的震動;無妄的手安靜而沉穩,像暗星的石板。
就在這時,共麥突然發出道柔和的光,把五個人的影子投在星海的天幕上,影子慢慢融合,變成了個巨大的麥穗形狀。全星海的記憶碎片都朝著麥穗飛去,像群歸巢的鳥兒。
“原來這才是‘放憶禮’的真正意義。”冰穗輕聲說,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記憶河要彙入星海,為什麼守麥人要跨越星球相聚——不是為了保存孤立的畫麵,而是為了讓所有記憶找到彼此,織成張永遠不會破的網。
篝火漸漸熄滅,留下堆溫熱的灰燼。守麥人們回到各自的船上,準備返航。冰穗站在冰船的船頭,看著其他四艘船的光帶慢慢遠去,突然想起錄音石裡的最後句話,是她奶奶年輕時候說的:“我們可能會老,會離開,但麥不會忘。隻要麥還在長,記憶就會一直活在風裡、水裡、土裡,活在每個守麥人的心裡。”
冰船駛回冰星的暗河,溶洞裡的冰憶麥還在“叮咚”作響,記憶液裡的畫麵多了新的內容:五個人在星海的篝火旁笑鬨,忘憂鯨背上的共麥在風中搖晃,天幕上的巨大麥穗閃著光。冰穗把海螺殼掛在冰憶麥的稈上,這樣每次梳河時,都能聽見全星海的潮聲,聽見五顆星球的麥在起唱歌。
她摸了摸口袋裡的共鳴火貝殼,貝殼已經變成了塊普通的石頭,但握在手裡,依然能感覺到那股沒有溫度的暖。冰穗知道,這不是錯覺——那是五顆星球的溫度混在一起,變成了種新的溫度,不冷不熱,剛好能焐熱所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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