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的光環帶像條碎鑽織成的腰帶,數不清的冰粒與岩石碎屑在軌道上旋轉,碰撞時發出風鈴般的脆響。望歸號的船鈴碎片就藏在這片冰環裡——不是靜止的殘片,是被冰粒托著,在光環帶裡跳著不規則的舞步。每塊碎片都泛著銀藍色的光,鈴舌上的銅鏽被星風吹得發亮,隱約能看見刻痕:“望歸號·甲辰年造”。
環航隊的老領航員鐘伯捧著個黃銅羅盤,盤麵上的指針正圍著光環帶瘋狂打轉,最後停在塊巴掌大的船鈴碎片上。“是大副的生辰鈴,”他眯起眼,聲音裡帶著顫,“當年每個船員上船,船長都會在船鈴上刻他的生辰,說‘船鈴記著日子,就不會忘了誰的來路’。”
碎片突然“叮”地響了聲,冰環上的冰粒跟著共振,撞出串清脆的音階。鐘伯的孫子小鐘掏出祖父傳的《望歸號船員生辰簿》,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甲辰年三月初七,是陳大副的生辰!他總說這天的星子最亮,能照見回家的路。”
話音剛落,又塊船鈴碎片從冰環深處飄來,鈴舌上刻著“丙午年冬月”,碰到陳大副的碎片時,竟發出“嗚嗚”的低鳴,像有人在哭。“是廚娘周嬸!”小鐘指著生辰簿上的記錄,“她當年在船上總給大家煮生辰麵,自己的生辰卻從沒說過,還是陳大副偷偷刻在鈴上的。”
環航隊的隊員們散開尋找,冰環上的船鈴碎片越來越多。隊員阿霜在塊邊緣卷曲的碎片上發現行小字:“等鈴響成串,就靠岸。”字跡被冰粒磨得淺了,卻仍能看出是老船長的筆鋒——他總愛在船鈴內側刻些零碎的話,說“船聽鈴的,鈴聽人的”。
“老船長的鈴!”鐘伯突然紅了眼眶,他想起祖父講過的事:望歸號啟航前夜,老船長把所有船員的生辰鈴串成串,掛在桅杆上,說“等完成任務,就敲著這串鈴回家,讓岸上的人老遠就能聽見”。可那串鈴,最後沒能串著靠岸。
冰環突然劇烈震顫,所有船鈴碎片像被無形的線牽著,慢慢往中間聚攏。陳大副的碎片與周嬸的碎片碰在一起,“叮”的一聲,冰環上的冰粒突然排列成三月初七的星圖;老船長的碎片飄到最上方,鈴舌輕輕擺動,“等所有碎片歸位,我們就敲著鈴靠岸”的字跡在光裡亮得發燙。
“他們在等!”小鐘突然大喊,他抓起塊刻著“丁未年”的碎片——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曾祖父,望歸號的學徒工,犧牲時才十七歲。“曾爺爺,我們來接你了!”
船鈴碎片越聚越密,漸漸拚成半隻完整的船鈴。當最後塊刻著“戊申年”的碎片嵌進去時,整隻船鈴突然發出震耳的轟鳴,聲波蕩開,冰環上的冰粒竟自動排列成望歸號的航線圖,從啟航的星港到沉沒的星域,每段航程都閃著微光。
鐘伯摘下掛在脖子上的舊懷表,表蓋內側貼著張泛黃的船票,是祖父當年沒來得及用的返程票。他把懷表貼在拚好的船鈴上,表針突然開始倒轉,回到了望歸號原定靠岸的那天。
“聽見了嗎?”鐘伯的聲音帶著哽咽,船鈴的餘音裡,隱約混著腳步聲、笑罵聲、煮麵的咕嘟聲,像整船人正扛著行李往岸上走,“他們在敲鈴呢,說要回家了。”
冰環上的船鈴還在響,聲線從高亢漸漸變得柔和,像有人輕輕撫摸著鈴身。小鐘看著那些跳動的冰粒,突然明白——所謂“靠岸”,從來不是船塢的坐標,是有人記著你的生辰,有人念著你的歸途,有人把你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拚進時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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