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遷艙的警報聲變成了持續的低鳴，像是老舊的風箱在拉扯。阿砂的紅砂在艙壁上凝成的防護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暗物質中的古老甜氣波動像無數根細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盯著主控屏上不斷刷新的基因序列——那些從暗物質碎片中提取的dna片段，竟與三彙穀甜核樹根須裡的殘留基因完全吻合，隻是多出了段扭曲的螺旋結構。
“不是模仿，是同源。”冰璃將冰紋注入基因鏈模型，那些扭曲的螺旋突然亮起，投射出段模糊的影像：片漂浮在星雲中的巨大甜核，表麵覆蓋著晶狀外殼，外殼上的紋路與蝕心者黑袍的暗紋如出一轍，“這是‘甜核母星’，甜氣文明的起源地。探測器顯示，它現在就藏在暗物質核心的引力場裡。”
星爍突然指著影像中天天和母星的赤道位置：“那裡！有星旋族的母星標記！”他的星鑽突然迸發出強光，將影像照得如同白晝——天核母星的赤道線上，果然刻著串銀紫色的符文，與共情星的創世石碑上的文字完全一致。
“所以……”織雲的星毯突然卷起陣狂風，將所有星圖碎片都吸了進去，重組後竟變成張雙螺旋星圖，“天氣和星旋族的共情能力，原本是一體的？”
老沙正用甜核酒液擦拭塊從母星碎片上敲下的晶體，晶體突然滲出紅色的汁液，在桌麵上畫出幅壁畫：畫麵左側是群類人生物，他們的額頭嵌著甜核，情緒激動時會滲出紅砂；右側是團光霧，光霧中伸出無數隻手，每隻手上都托著顆跳動的星子；畫麵中央，甜核與星子碰撞的地方，長出了棵參天大樹，樹上結著的果實，一半是紅砂色，一半是銀紫色。
“這是……‘共生圖騰’。”冰璃的指尖撫過壁畫上的大樹，冰紋與壁畫產生共振，“傳說甜氣文明最初的形態，是‘情感具象化’——紅砂族負責‘承載’情感，星旋族負責‘傳遞’情感，母星的甜核樹負責‘孕育’新的情感。”
阿砂突然想起燼留下的那本殘破筆記，裡麵有段被蟲蛀得隻剩幾個字的記載：“蝕……分……裂……”他將紅砂注入晶體，壁畫突然活了過來，畫麵右側的光霧中走出個黑袍人，他手持長刀，將那棵參天大樹劈成了兩半，紅砂族和星旋族的身影在分裂的樹影中互相廝殺。
“蝕心者是……分裂者的後代？”星爍的星鑽突然黯淡下去，“他們恨我們重建共生，所以用暗物質……”
“不止。”老沙突然抓起塊晶體碎片，碎片在他掌心化作團黑霧，黑霧中浮現出張臉——那是張與燼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眼神裡沒有絲毫溫度，“看這張臉。”
阿砂的呼吸猛地頓住，紅砂不受控製地爆發。那張臉的額間，嵌著半顆甜核，另一半是銀紫色的星旋石——那是共生圖騰裡才有的“完美融合體”。
“他不是分裂者的後代。”冰璃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是……失敗的共生體。”
壁畫突然劇烈晃動，分裂的大樹重新合攏，露出樹根部的場景：無數黑袍人圍著個巨大的祭壇，祭壇上躺著個渾身插滿管子的孩童，他的胸口嵌著顆暗物質核心，紅砂與星旋石在他體內瘋狂衝撞，皮膚表層不斷滲出黑色的血。
“三百年前的‘共情枯竭’，根本不是自然現象。”織雲的星毯突然撕裂，露出段蝕心者的記憶碎片——他站在祭壇前，看著那個孩童在痛苦中扭曲，聲音冰冷如鐵，“情感是毒藥，共生是謊言！隻有剝離所有情感，才能讓甜氣純粹！”
孩童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他的眼睛變成了純黑色，抬手間，周圍的黑袍人全部化作飛灰。蝕心者跪在他麵前，高呼著“新主誕生”——那孩童，正是現在的暗物質核心。
“他不是在摧毀天氣。”阿砂的紅砂與冰璃的冰紋突然同時亮起，在半空拚出完整的共生圖騰，“他是想創造‘沒有痛苦的共生’，用暗物質強行融合紅砂與星旋，卻把自己活成了最大的笑話。”
星艦突然劇烈震動，暗物質核心的引力場將他們牢牢鎖定。蝕心者的聲音透過星艦的通訊係統傳來，帶著種詭異的溫柔：“找到母星了？很好。來看看吧，看看你們追求的共生，背後藏著多少腐爛的根。”
阿砂捏碎了手中的焦糕，碎屑混著紅砂飄向舷窗。他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腐爛的根？那也是我們的根。”他轉頭看向冰璃，又看了眼星旋族的使者們，“準備好沒？不是去打仗，是去……把劈開的樹，重新接起來。”
星爍的星鑽突然變得無比明亮，在艙內灑下溫暖的光：“接起來的時候，要放甜核糕的碎屑嗎？燼說過，甜的東西能讓傷口長得更快。”
冰璃的冰紋在舷窗上畫出朵雙生花，一半紅，一半紫：“還要加上冰紋，凍住那些想再劈開它的手。”
老沙掏出新釀的甜核酒，往每個人手裡都倒了點：“乾了這杯，讓母星聞聞，我們的甜氣，比暗物質香多了。”
躍遷艙衝破暗物質的瞬間，阿砂看到了天核母星的全貌。那顆巨大的天核正在緩緩轉動，表麵的裂痕裡滲出紅砂與星旋交織的光，像在流淚。蝕心者站在母星頂端，黑袍在光中獵獵作響，他身邊的暗物質核心——那個沒有情感的孩童，正茫然地伸出手，觸碰著母星的裂痕。
“看，它在疼。”蝕心者的聲音帶著蠱惑，“隻有讓它徹底冷卻，才能不疼。”
阿砂沒有回答，隻是縱身躍出星艦，紅砂在他身後化作道長虹，與冰璃的冰紋、星旋族的銀紫光軌彙合，像條彩帶，輕輕纏上了天核母星的裂痕。
“疼才說明活著啊。”他的聲音穿過暗物質的屏障，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就像我們會哭，會笑，會為了護著點什麼拚得頭破血流——這才是天氣該有的樣子。”
暗物質核心的孩童突然愣了愣，他的指尖第一次泛起絲紅砂色的光。蝕心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不可能！”
阿砂落在孩童麵前，將那塊焦黑的甜核糕遞到他麵前：“嘗嘗？有點硬，但甜氣是真的。”
孩童猶豫著接過，咬下的瞬間，眼眶裡滾出兩顆黑色的淚珠，淚珠落地，長出了兩株嫩綠的芽——一株是紅砂色，一株是銀紫色，緊緊纏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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