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海的環形山壁像被巨斧劈開的黑曜石,直上直下的崖壁上嵌滿碎玻璃似的記憶碎片——有緒族人舉著火把逃難的影子,有星艦墜毀時的火光,有孩子哭著找媽媽的哭聲,還有片反複閃爍的畫麵:個穿緒族服飾的年輕人,正把塊喜果糕往昏迷的女子嘴裡塞,嘴唇動得飛快,卻聽不清在說什麼。
“情緒穩定劑呢?”阿砂的紅砂在掌心凝成層薄盾,擋開塊飛過來的碎片,那碎片裡突然傳出刺耳的尖叫,震得人耳膜發麻。
織雲從背包裡掏出個陶瓶,塞給每人瓶:“按刻度喝,半瓶能頂兩個時辰。”她仰頭灌了口,喉結滾動的瞬間,崖壁上那些扭曲的影子竟退開尺許,“喜果汁壓得住碎憶的戾氣,礦絲粉能定心神,果然管用。”
小螢緊緊攥著回音石,石麵上她母親的影子正忽明忽暗——那是她此行最想找的記憶。三天前調試記憶穹頂時,這段記憶突然碎成了齏粉,順著礦脈的縫隙流進了遺忘海。“我媽當年是星艦工程師,這裡的碎片裡肯定有她。”她聲音發顫,卻死死盯著崖壁,“她說過要教我修星艦的,不能就這麼沒了。”
冰璃的冰紋沿著崖壁往上爬,所過之處,那些瘋狂閃爍的碎片竟暫時穩定下來,像被凍住的浪花。“西北方向碎片密度最高,”她指著片泛著藍光的區域,“能量反應和小螢母親的星艦徽章一致。”
眾人踩著碎石往上攀,每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腳下的石縫裡不斷滲出記憶殘片:有隻手在調試星艦引擎,手法和小螢修回音石時如出一轍;有串鑰匙掉在地上,其中把的形狀和小螢掛在包上的鑰匙扣一模一樣;還有段模糊的對話,女聲帶著笑意:“等你學會了,咱們娘倆開艘小星艦,去看迷霧星的極光。”
“是她!”小螢突然加速,冰璃甩出冰紋拉住她,“彆急,前麵是碎憶漩渦,直接衝會被卷進去。”
那旋渦像團灰黑色的霧,無數碎片在裡麵打著轉,時而聚成艘星艦的輪廓,時而散成漫天光點。阿砂往漩渦裡扔了塊共鳴晶,晶光炸開的瞬間,漩渦竟凝固了片刻,露出裡麵的場景:星艦駕駛艙裡,小螢的母親正徒手穩住失控的操縱杆,額頭上的冷汗滴在儀表盤上,屏幕上跳著紅色警報,她卻對著通訊器笑:“小螢乖,等媽媽回去給你帶喜果味的星艦模型。”
“媽!”小螢的聲音劈了叉,眼淚砸在回音石上,石麵突然迸出強光,竟與漩渦裡的星艦產生了共鳴——那些碎片像被無形的線牽引,開始往回音石上聚攏。
“快!用星軌絲連起來!”織雲將星軌毯鋪在漩渦邊緣,星軌絲如蛛網般撒向碎片,阿砂的紅砂順著絲紋遊走,像給記憶搭了腳手架,“冰璃,凍住接口!”
冰紋如銀線般纏上碎片的拚接處,將鬆動的邊緣牢牢固定。小螢顫抖著貼上自己的發絲,回音石發出溫潤的光,那些碎片竟真的拚出了完整的畫麵:星艦迫降在遺忘海,小螢的母親從殘骸裡爬出來,懷裡緊緊抱著個星艦模型,模型底座刻著行小字:“給小螢的第一艘星艦”。她靠在岩石上,往嘴裡塞了塊喜果糕,對著通訊器輕聲說:“媽媽可能……等不到極光了。”
畫麵到這裡突然頓住,缺了最後一塊碎片——是她最後望向家的方向的眼神。阿砂深吸口氣,將自己的紅砂凝成長針,探進旋渦最深處,那裡果然卡著塊小小的碎片,沾著點喜果醬的痕跡。
“小心!”冰璃的冰紋及時跟上,裹住紅砂針,碎片被穩穩取了出來。拚上去的刹那,小螢母親的眼神溫柔得像霧,她對著通訊器說:“告訴小螢,媽媽在極光裡看著她呢。”
旋渦在此時漸漸平息,碎憶沉澱成層微光,滲入月麵的土壤。小螢捧著完整的回音石,指尖撫過母親最後的眼神,突然笑了:“她說的極光,是不是就是礦絲在陽光下的顏色?”
阿砂望著遠處升起的月塵,紅砂在他掌心凝成顆小小的星:“或許吧。就像喜果糕會留下甜,記憶也會留下光,就算碎了,也能拚出暖來。”
冰璃收起冰紋,發現崖壁上的碎憶竟開始自主拚湊,有緒族先輩開荒的場景,有星艦初次登陸的歡呼,還有不知名的旅人在石頭上刻下的短句:“彆怕碎,碎了也能重圓。”
織雲把這些新拚的記憶拓在星軌毯上,轉頭對眾人說:“看來遺忘海不是‘遺忘’,是‘暫存’,等我們來把它們接回家。”
小螢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個小罐子,裡麵是她按配方做的情緒穩定劑,罐底貼著張紙條:“給下一個來的人,喜果汁多放了半勺,甜些,能壓得住苦。”
阿砂接過罐子時,發現罐身已經凝了層薄冰,冰紋裡裹著片礦絲——是從遺忘海帶出來的,正泛著淡淡的光,像塊會呼吸的記憶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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