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川深處的共生泉泛著琉璃色的光,泉水裡遊弋著無數記憶光粒,像把星星揉碎了撒進去。斷和影墨的四尾交纏在泉邊,光帶浸入水中,激起層層漣漪,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斷的妖族紋與影墨的影族紋在漣漪中相融,化作朵從未見過的花,花瓣上既有火焰般的熱烈,又有星光般的溫柔。
“原來這就是‘共生’。”斷的指尖劃過水麵,漣漪裡的花紋突然活了過來,順著她的尾尖爬上四尾,在鱗片上開出細碎的花,“不是力量的疊加,是像念禾和土地一樣,彼此滋養。”
影墨的四尾也染上了同樣的花紋,第四條尾巴尖的金光裡,竟透出淡淡的妖氣紅紋。他試著抬了抬尾巴,泉邊的石塊突然自動排列成影族的守護陣,陣眼處卻亮起妖族的結界光——是他借用了斷的結界之力。
“真神奇。”影墨的眼睛亮閃閃的,像藏著整個憶川的星光,“這樣以後,我們就算分開,也能感應到對方的位置了吧?”
斷剛想點頭,共生泉突然劇烈翻湧起來,琉璃色的泉水化作道衝天的光柱,直刺雲霄。光柱散開的瞬間,憶川的霧氣漸漸褪去,露出遠處山巒間的一座石台,石台中央,跪著個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似鹿非鹿,似馬非馬,頭生獨角,身披鱗甲,尾巴像獅子尾般蓬鬆,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光——是麒麟。
傳說中祥瑞的象征,千年難遇的神獸,此刻卻低垂著頭,前膝跪在石台上,鱗甲上布滿了裂紋,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它的獨角黯淡無光,原本流轉著金光的鬃毛也失去了光澤,貼在身上,顯得格外狼狽。
“麒麟……怎麼會這樣?”影墨的四尾瞬間繃緊,他能感覺到,這隻麒麟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就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一樣。
斷的四尾光帶輕輕拂過麒麟的鱗甲,指尖觸到裂紋處的瞬間,無數畫麵湧入腦海:
千年之前,影族與妖族的聯軍在憶川與吞噬記憶的“虛無之影”決戰,戰況膠著,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就在這時,麒麟從天而降,用自身的祥瑞之力淨化了虛無之影的核心,卻也被虛無之影的濁氣反噬,陷入沉睡。臨走前,它與影妖兩族的首領定下約定:若千年後虛無之影重現,便由兩族的繼承者喚醒它,共同對抗邪祟。
“它在等我們。”斷的聲音帶著顫抖,“虛無之影要回來了。”
麒麟似乎聽到了她的話,緩緩抬起頭。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此刻卻蒙著層灰霧,看向斷和影墨的眼神裡,既有欣慰,又有擔憂。
“影妖……繼承者……”麒麟的聲音很輕,像風吹過玉石,“千年之期已到,虛無之影的濁氣正在擴散,人間的暖憶正在被汙染……你們,準備好了嗎?”
影墨上前一步,四尾緊緊護住斷的後背,第四條尾巴上的紅紋亮了起來:“我們準備好了。但你先告訴我,怎麼才能幫你恢複力量?”
麒麟晃了晃頭,獨角上閃過一絲微光:“我的力量與人間的暖憶相連,暖憶越濃,我便越強。如今濁氣汙染了太多記憶,我隻能靠自身的祥瑞之力勉強支撐……若要完全蘇醒,需要影族的‘憶火’與妖族的‘守心淚’。”
“憶火?守心淚?”斷愣住了,“那是什麼?”
“憶火,是影族靈寵在守護最重要的記憶時,從心底燃起的火焰;守心淚,是妖族在銘記最深刻的牽掛時,落下的眼淚。”麒麟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纏的尾巴上,“你們的共生之紋已經顯現,憶火與守心淚,就在你們心裡。”
影墨的四尾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那火焰不燙,反而暖暖的,像記憶田裡的陽光。他看著斷,眼睛裡的堅定像從未動搖過:“我的憶火,是守護媽媽的決心。”
斷的眼眶瞬間濕潤,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麒麟的獨角上。眼淚接觸到獨角的瞬間,化作顆紅色的晶石,融入麒麟的體內。她的聲音帶著哽咽,卻異常清晰:“我的守心淚,是記著影墨的每一天。”
金色的憶火與紅色的守心淚同時融入麒麟的身體,它身上的裂紋開始愈合,黯淡的鱗甲重新亮起金光,鬃毛也恢複了蓬鬆,周身的祥瑞之力像潮水般擴散開來,整個憶川都被籠罩在溫暖的光芒裡。
“很好……”麒麟站起身,身形比之前高大了許多,獨角直指天空,“虛無之影的核心藏在‘忘川渡’,那裡是人間記憶與虛無的交界處。三天後,月食之時,它便會衝破封印。我們,去那裡等它。”
影墨和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決心。斷的四尾光帶纏上麒麟的鬃毛,影墨的四尾則護住斷的腰,三人獸)的身影化作道流光,衝出憶川,往忘川渡的方向飛去。
路上,影墨突然想起什麼,問麒麟:“你見過影月聖女嗎?就是我的親媽媽。”
麒麟的琥珀色眼睛裡閃過一絲溫柔:“見過。她是個很勇敢的姑娘,當年為了保護年幼的你,將你藏在記憶田的深處,自己卻衝向了虛無之影的濁氣……她的暖憶,至今還在滋養著憶川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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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墨的眼眶紅了,四尾輕輕蹭了蹭斷的尾巴:“原來,媽媽們都一樣勇敢。”
斷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四尾光帶在他頭頂織成個小小的守護符:“那我們,也不能輸給她們啊。”
麒麟看著他們,發出聲悠長的嘶鳴,像是在為他們祝福,又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決戰積蓄力量。忘川渡的方向,已經能看到淡淡的黑霧,那是虛無之影的濁氣在蔓延,而他們的身後,憶川的暖光正一路追隨,像無數雙期待的眼睛,在等著他們帶來勝利的消息。忘川渡不是河,是片望不到邊際的荒原。地麵上布滿了龜裂的紋路,每個紋路裡都流淌著黑色的濁氣,空氣中彌漫著被汙染的記憶碎片——有孩子丟失玩具的哭泣,有老人思念故人的歎息,有戀人分離的痛苦,所有的情緒都被剝離了溫暖,隻剩下冰冷的絕望。
斷、影墨和麒麟站在荒原中央,前方的黑霧越來越濃,隱隱能看到個巨大的影子在霧中蠕動,那就是虛無之影的核心。
“它在吸收濁氣變得更強。”麒麟的獨角亮得刺眼,祥瑞之力在周身形成層金色的結界,擋住濁氣的侵蝕,“月食還有一個時辰開始,我們必須在它衝破封印前削弱它的力量。”
影墨的四尾燃起憶火,金色的火焰在黑霧中撕開一道口子:“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媽媽和麒麟前輩準備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