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季風剛吹黃第一茬“林穗稻”，小星跟著墨蹄回村送新收的穀種，就看見村口的老槐樹在濃煙裡搖晃。三十幾個牛頭兵正撞開村民的木門，它們的牛角上纏著生鏽的鐵鏈，手裡的戰斧劈碎了曬穀場上的竹匾，金黃的稻粒混著泥土被鐵蹄碾碎。
“是‘械角族’的散兵。”墨蹄的蹄子在石板路上刨出火星，額間的白色紋路因憤怒而發亮，“它們是托克當年激進派的餘黨，被萬稻之核淨化後懷恨在心，專找人類村莊報複。”
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被戰斧逼到牆角，懷裡的繈褓掉落，露出裡麵半塊沒吃完的米餅——那是用小星他們培育的“共生稻”做的，米餅上還留著孩子的牙印。牛頭兵的戰斧就要落下時，小星突然將“念生”稻種擲過去，藤蔓瞬間纏繞住戰斧，黑白花瓣同時綻放，平衡之光讓牛頭兵的動作遲滯了半秒。
“程禾阿姨說，稻子碎了能再種，人心碎了難補。”小星擋在婦人身前，掌心的稻殼吊墜燙得像團火，“你們劈碎的不是米餅，是有人用三個月的心血種出的穀粒。”墨蹄猛地撞向領頭的牛頭兵，彎月形的牛角精準挑飛對方的戰斧，卻被另一頭牛兵的鐵鏈纏住後腿。“它們的機械臂裡裝了蝕念族的殘片！”墨蹄痛得低哞，鐵鏈接觸的地方冒出黑煙，“會放大仇恨，讓它們不知疼痛！”
赤連的火焰從星艦著陸點趕來，化作火牆攔住牛頭兵的退路：“小星，用‘共生稻’的汁液！我剛才在穀倉看到一桶新榨的，能融解機械鏽跡！”
小星立刻衝向曬穀場的角落，那裡堆著村民準備做米酒的稻汁桶。他剛掀開木蓋，就被一頭矮壯的牛頭兵抓住衣領，鐵鞭似的尾巴抽在他背上，火辣辣的疼。但他看著不遠處，墨蹄正用身體護住兩個躲在草垛後的孩子，鐵鏈已經勒出血痕，白色的稻紋在傷口處若隱若現——那是程禾當年給它畫的“守護符”，說“疼的時候想想稻子，它們被踩倒了也會重新站起來”。
“墨蹄說過，朋友就是要背靠背。”小星突然掙脫束縛，將整桶稻汁潑向牛頭兵的機械臂。汁液飛濺的瞬間，他聽見程禾的聲音在記憶裡響：“稻汁能除鏽，就像善意能化掉仇恨的尖刺。”
機械臂果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牛頭兵的動作變得僵硬。小星趁機抓起地上的竹匾，用稻繩捆住對方的後腿，竹匾上“五穀豐登”的字樣在陽光下晃眼——那是村裡的老木匠刻的，說“字裡有稻神的祝福”。“你們不是恨外星稻種嗎？”小星看著被稻汁困住的牛頭兵，突然將一把“原生稻”種子撒在它們腳邊，“這些是地球最老的稻種，你們敢踩嗎？”
牛頭兵的戰斧停在半空，機械眼裡閃過混亂的紅光。其中一頭突然跪倒在地，鐵蹄小心翼翼地避開種子：“我……我小時候在稻田裡打滾，我媽用稻穗給我編過尾巴……”
墨蹄趁機掙脫鐵鏈，用牛角挑斷其他牛頭兵的機械扣：“托克已經知道錯了，你們還想讓程丫頭的稻田再流一次血嗎？”它指向村後的山坡，那裡的“共生稻”正迎風生長，金黃的稻浪裡，程禾的稻草人在輕輕搖晃。
領頭的牛頭兵突然扔掉戰斧，機械臂哢哢作響地抬起，指向自己的胸口——那裡的皮毛上，有塊褪色的印記，像顆被踩扁的稻穗。“我們被蝕念族騙了，”它的聲音嘶啞，“它們說人類會燒掉所有牛頭怪的棲息地，可……可你們的稻田裡，留著我們的印記。”
小星這才發現，曬穀場的石碾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圖案——有牛頭怪的角，有人類的手，還有纏繞在一起的稻穗。老村長拄著拐杖走出來，咳嗽著說：“這是三十年前，程丫頭帶著墨蹄和你爹刻的，說‘以後不管誰來，都得記得，這裡是一起種稻的地方’。”暮色降臨時，牛頭兵們蹲在曬穀場上，用村民遞來的砂紙打磨機械臂上的鏽跡。墨蹄教它們用稻繩捆紮斷裂的竹匾，小星則把散落的稻粒撿起來，放進一個粗陶碗裡——每粒穀子上都帶著淡淡的蹄印，卻沒有一粒被真正碾碎。
“這些稻種明天播到後山的荒地裡吧。”小星把碗遞給領頭的牛頭兵，“那裡的土鬆，適合重新發芽。”
牛頭兵的機械指節輕輕碰了碰碗沿，像怕碰碎什麼珍貴的東西：“我們……能留下幫忙嗎？械角族的老巢裡，還有些被強迫改造的幼崽，我們想把它們帶出來，種稻。”
老村長笑著往它們手裡塞了塊米餅：“程丫頭當年說，‘田埂夠寬，能容下所有想好好過日子的腳’。”他指向星空，萬稻之核的光芒正透過大氣層灑下來，在稻浪上織成銀色的網，“你們看，連宇宙都容得下不同的稻種，咱這小村莊，還差這點地？”
墨蹄的蹄子踩在剛播下種子的土地上，輕輕壓實，額間的白色紋路與土裡的稻種產生共鳴，發出細碎的光。小星知道，明天清晨，這些帶著蹄印的稻種會破土而出，長出的稻穗上，既有地球的溫度，也有牛頭怪的力量，像那些修補好的竹匾，雖有裂痕，卻能盛住更多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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