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星的大氣還飄著戰爭殘留的硝煙味，地表布滿彈坑與鏽蝕的機甲殘骸。但在最大的隕石坑底，蠻荒共生稻的花粉竟紮下了根——金屬光澤的稻苗從機甲裂縫裡鑽出來，根須纏著裸露的電纜，穗子上掛著細小的齒輪，光流裡除了狂角族與岩膚族的影像，還多了個穿著殖民者軍裝的身影，正用扳手修複一架破損的醫療艙。
“是雷克斯。”赤連的火焰在稻穗旁跳動，映出光流裡的細節——那士兵的軍靴上沾著蠻荒星的赤土，口袋裡露出半塊用蠻荒共生稻做的壓縮餅乾。“他是掠奪艦上的機械師，在蠻荒星戰役中偷偷放走了三十個狂角族幼崽，被艦長打斷了左臂，扔到死寂星自生自滅。”
隕石坑邊緣的毒泉突然泛起泡沫，一隻通體漆黑的貓妖踩著水麵走來，尾尖拖著淡紫色的毒液，瞳孔在黑暗中亮如貓眼石。它的脖頸上掛著串骷髏頭項鏈，每個骷髏裡都嵌著顆會發光的毒囊。
“外來者，這裡的規矩是‘見者死’。”毒貓王的聲音像蛇信子吐動，爪子在水麵劃出三道毒痕，“除了凱諾，沒人能靠近我的毒泉。”雷克斯的身影突然從醫療艙後探出來，他的機械左臂泛著冷光，手裡攥著塊發黴的壓縮餅乾。“夜燼大人，他們……他們是來種稻的。”他的聲音沙啞，軍裝袖口還彆著個褪色的徽章——那是殖民者軍隊的“淨化者”標誌，被他用刀劃了道十字。
夜燼的瞳孔驟然收縮，尾尖的毒液滴落在金屬稻苗上，稻葉瞬間泛起黑斑，卻很快又恢複了金屬光澤。“蠻荒共生稻？”它的語氣帶著驚訝，“凱諾說，這種稻子能在毒液裡生長，難道是真的？”
小星蹲下身，看著被毒液侵蝕的稻苗：“它的根須能吸收毒素，轉化成生長的養分。就像……就像痛苦的記憶也能變成前進的力量。”他從背包裡掏出程禾的稻殼筆記本，翻到某一頁——上麵畫著毒貓族與哥布林的古老壁畫，標注著“毒貓族的毒腺曾是治愈外傷的良藥，因哥布林偷取毒囊煉製武器而反目”。
“你懂什麼！”夜燼突然撲向小星，爪尖的毒素卻在觸及筆記本時彈開——稻殼封麵浮現出連枝紋，竟將毒素淨化成了無害的水汽。“這是……程禾的筆跡？”
雷克斯突然開口：“醫療艙裡有具哥布林的骸骨，手裡攥著塊刻著‘和解’的石板。我修複醫療艙時發現的，上麵的貓爪印和夜燼大人的爪型一模一樣。”毒泉深處傳來雷鳴般的低吼，一頭渾身纏繞閃電的巨犬踏水而出，皮毛為金黃色，鬃毛裡竄著電火花，正是落雷凱諾。“夜燼，彆嚇著客人。”凱諾的閃電尾巴輕輕掃過毒泉，將夜燼尾尖的毒液中和成無害的泡沫，“金屬稻的光流告訴我，他們是來贖罪的。”凱諾走到金屬稻旁，閃電鬃毛輕輕拂過稻穗，光流裡的畫麵突然清晰：五十年前，夜燼的母親曾用毒囊救治過受傷的哥布林長老，長老承諾用哥布林的礦脈交換毒泉的淨化技術，卻在簽約當天被殖民者暗殺，殖民者還偽造證據，讓雙方誤以為是對方背信棄義。
“原來……不是長老背叛了我們。”夜燼的貓眼石瞳孔泛起水光，尾尖的毒腺停止分泌毒液，“我媽媽臨死前說‘毒泉的真正力量不是殺人，是救人’，我一直以為她在說胡話。”
雷克斯打開醫療艙，裡麵除了哥布林骸骨，還有個生鏽的金屬盒，盒裡裝著毒貓族與哥布林的盟約原件，上麵的墨跡雖模糊，卻能看清“共享毒泉與礦脈，共同培育抗毒稻種”的字樣。殖民者的殘餘艦隊突然出現在死寂星軌道，艦炮鎖定了隕石坑。“雷克斯這個叛徒，竟敢私藏盟約！”艦長的咆哮透過通訊器傳來，“把毒貓族和金屬稻一起銷毀，絕不能讓宇宙知道我們的陰謀！”
炮彈落下的瞬間，夜燼的毒霧吐息與凱諾的落雷衝鋒同時發動——毒霧在雷電中化作淡紫色的防護網，將炮彈引爆在半空。金屬稻的光流突然暴漲，根須順著電纜蔓延至周圍的機甲殘骸，激活了廢棄的防禦係統，激光束從機甲炮口射出，精準擊中艦隊引擎。
“程禾的筆記本說，毒貓族的毒液稀釋後，能中和殖民者炮彈裡的輻射。”小星將金屬稻的稻粒碾碎，混合毒泉的水遞給夜燼，“而金屬稻能吸收輻射，轉化成解毒劑。”
夜燼猶豫片刻，將毒液滴入混合液中。液體瞬間變成翡翠色，雷克斯用機械臂將其注入醫療艙的噴霧係統，對著戰場噴灑——被輻射灼傷的哥布林骸骨竟泛起微光，周圍的機甲鏽蝕處長出了新的金屬稻苗，連艦隊殘骸的輻射值都在迅速下降。
“媽媽說得對……”夜燼看著翡翠色的解毒劑，第一次收起了利爪，“毒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清洗肮臟的。”艦隊被擊退時，金屬稻已經蔓延至整個隕石坑，稻穗上的齒輪開始轉動，發出悅耳的聲響，像在演奏和解的樂曲。雷克斯的機械左臂被金屬稻的根須包裹，竟長出了帶著稻紋的新皮膚，他摸著手臂上的連枝紋，突然對著哥布林骸骨跪下：“對不起，我祖先欠你們的，我用餘生來還。”
夜燼摘下脖頸上的骷髏項鏈，將其中一顆毒囊埋進金屬稻的根部：“這是我媽媽的毒囊，裡麵不是毒液，是她用生命提煉的抗毒基因。”毒囊接觸到稻根，金屬稻突然開出淡紫色的花，花瓣上一半是貓爪印，一半是哥布林的符文。
凱諾的閃電尾巴掃過花海，花朵瞬間結出穀粒，一半是金屬光澤，一半是毒泉的紫色。“就叫‘和解稻’吧。”凱諾的吼聲變得溫和，“讓毒泉的水和雷電的光，都成為它的養分。”
小星在和解稻的光流裡，看到了新的畫麵：夜燼與哥布林的幼崽在稻田裡追逐，雷克斯用機甲殘骸給稻苗搭起防護棚，凱諾的閃電為稻田灌溉，金屬稻的齒輪轉動聲裡，混著貓叫、哥布林的歡呼與機械臂的嗡鳴。
死寂星的硝煙漸漸散去，毒泉的水變得清澈，倒映著金屬稻的稻穗與星空。夜燼蹲在泉邊，看著水裡自己的倒影——尾尖的毒液變成了淡紫色的光點，像綴在尾巴上的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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