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海霧像被揉碎的棉絮,裹著耐旱稻的光流沉入海底。沉沒的海底城在光流中顯形——坍塌的石樓爬滿珊瑚,街道上的青銅燈台還留著燃燒的痕跡,最中央的石碑刻著“舟”字,筆畫裡嵌著細小的稻殼,碑旁的珊瑚叢中,船錨紋稻苗正隨著洋流輕輕搖晃,穗子上的光流映出古船揚帆的畫麵。
小星戴著程禾留下的“深海呼吸符”一塊刻著稻穗紋的玉佩),在海溝邊緣看到了那抹異常的光。一個穿粗布長衫的男子正蹲在石碑旁,手裡捧著本線裝書,封麵上“妖怪名錄”四個字在海水中泛著冷光,旁邊牽著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她的布鞋上沾著黃土高原的紅泥。
“是‘錄妖師’。”石夯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他帶著三隻牛頭護衛守在海麵的星艦上,陶盾在月光下泛著水光,“祖訓說,錄妖師的名錄能勾魂,被寫上名字的妖怪會化作書頁裡的墨跡,永世不得超生。”
小女孩突然指著船錨稻苗,拉了拉男子的衣角:“阿爹,這稻子的紋路和爺爺船上的錨一樣!”男子低頭翻書的手頓了頓,書頁上露出半幅插畫——正是海底城的石樓,旁邊注著行小字:“沉舟紀元,稻種隨船入深海,與珊瑚共生。”石夯的蹄子在星艦甲板上刨出火星,藤盾上的“共生”二字因憤怒而發亮:“五十年前,就是錄妖師幫著殖民者定位祖靈罐!他們的名錄根本不是記錄,是給武器標靶!”他突然對身後的護衛吼道,“列陣!等他們浮出水麵,就用舍身衝擊撞翻他們的船!”
“等等!”小星的聲音從深海傳來,呼吸符的光芒有些不穩,“那個小女孩……她的羊角辮上綁著程禾的稻殼繩!”
畫麵裡,小女孩的辮梢確實係著段金黃色的稻殼,那是程禾特有的編織手法,每七粒稻殼打一個結,象征“七星伴月,稻穗滿倉”。男子似乎察覺到什麼,突然合上名錄,牽著小女孩走向船錨稻苗,他的指尖剛觸到稻穗,名錄的書頁就自動翻開,露出空白的一頁,墨跡在紙麵遊走,像要寫下什麼。
“他要記錄船錨稻!”石夯的陶盾重重砸在甲板上,星艦的警報器突然響起——三隻牛頭護衛竟瞞著他潛入了深海,藤盾在海水中劃出三道白痕,目標直指男子的後背。
“彆動手!”小星衝過去擋在男子身前,呼吸符的光芒將他和男子罩在一起,“你看他的手!”男子的虎口有道月牙形的疤,與程禾筆記本裡夾著的老照片上,那個幫她修船的老船長的疤一模一樣。男子突然開口,聲音透過海水傳來,帶著淡淡的鹹澀:“我叫秦舟,是‘沉舟族’的最後一個錄妖師。”他翻開名錄的第一頁,上麵不是妖怪畫像,而是幅泛黃的稻田圖,畫裡的老船長正給程禾遞船槳,“爺爺說,錄妖師的本分不是勾魂,是記下那些快被遺忘的名字——就像船錨稻,若沒人記得它隨船遠航的故事,再過百年就會徹底消失。”
小女孩突然從兜裡掏出塊乾硬的米餅,遞向最近的牛頭護衛:“這是用黃土高原的耐旱稻做的,阿爹說,能在海裡發芽的稻子,都該有個溫暖的名字。”護衛的藤盾停在半空,鼻尖湊過去嗅了嗅,米餅的香氣混著船錨稻的味道,竟讓他緊繃的肌肉放鬆了些。
秦舟翻開空白頁,墨跡在紙上畫出船錨稻的模樣,卻遲遲沒有落下名字。“爺爺說,名字該由被記錄者自己取。”他看向小星,“你們覺得,它該叫什麼?”
海底城的石樓突然發出震動,珊瑚叢中冒出殖民者的潛水艙,艙門打開,激光炮對準了船錨稻:“錄妖師果然在這!把名錄和稻種都交出來,否則炸平這座廢墟!”
秦舟突然將名錄塞進小女孩懷裡,自己張開雙臂擋在稻苗前:“名錄記的是故事,不是標靶。”他的虎口疤痕亮起微光,與石碑上的“舟”字產生共鳴,沉沒的古船殘骸竟緩緩浮起,船帆上的稻穗紋在光流中舒展。
“是‘船魂共鳴’!”小星看著古船的龍骨上長出船錨稻的根係,“沉舟族的血液裡藏著與船的羈絆,就像牛頭族與黃土的共鳴!”牛頭護衛的藤盾突然橫在秦舟身前,激光炮擊中盾麵的瞬間,陶片甲炸裂開來,卻沒碎成粉末,而是化作無數細小的陶粒,像層軟甲裹住了古船。“石夯大人說……”護衛的聲音帶著喘息,“盾可以為朋友擋槍,也可以為故事轉身。”
石夯的身影出現在古船的桅杆上,陶盾在他身後展開,擋住了後續的激光束:“秦舟,給船錨稻起個名字吧。”他的蹄子在甲板上踏出節奏,像在打古老的船歌拍子,“就叫‘遠航稻’,讓它記得,不管沉在海底還是駛向星空,總有稻穗跟著浪花唱歌。”
秦舟的墨跡終於落下,在空白頁寫下“遠航稻”三個字,字跡周圍突然冒出金色的稻穗紋,將整頁紙染成暖黃色。名錄發出淡淡的光芒,所有被記錄的生物——從黃土高原的耐旱稻到海底的遠航稻——都在光流中顯形,像在參加一場跨越時空的聚會。
殖民者的潛水艙被古船的桅杆撞翻,秦舟的名錄突然自動合攏,封麵的“妖怪名錄”四個字漸漸隱去,浮現出“萬物誌”三個新字。“爺爺說對了,”秦舟抱起小女孩,“真正的記錄,是讓每個名字都能笑著打招呼。”當海麵泛起晨光時,遠航稻的種子被分成了三份:一份留在海底城,由沉舟族的後裔守護;一份交給牛頭族,讓它們在黃土高原試種,看能否長出帶著船錨紋的耐旱稻;還有一份被秦舟夾進“萬物誌”,書頁上的名字旁,多了行小字:“與牛頭族的盾、沉舟族的船共生,於風浪中結果。”
石夯的陶盾上,除了“共生”二字,又多了個小小的船錨紋。他看著小女孩給牛頭護衛編稻穗手鏈,突然用蹄子在甲板上寫了個歪歪扭扭的“友”字:“祖訓沒說,朋友的名字不能刻在盾上。”
秦舟翻開“萬物誌”的新空白頁,墨跡在紙上畫出小星、石夯、秦舟和小女孩的身影,旁邊留出大片空白。“剩下的,該由你們自己寫了。”他將名錄遞給小星,“就像程禾說的,故事永遠長過書頁。”
遠航稻的光流順著洋流飄向更遠的海域,在南極的冰蓋下,映出了帶著冰晶紋的稻苗影子。
喜歡萬尾妖王的影新書請大家收藏:()萬尾妖王的影新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