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龜堂的紫菀花瓣還凝著晨露時,沈念安的哭聲突然炸響,像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湖麵。小家夥攥著沈夜的衣角,小臉憋得通紅,額間的紫菀胎記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是被地窖方向傳來的鐵鏽味嗆著了。
魔族首領的骨杖在青石板上頓出火星,黑袍下的目光掃過三個衛兵:“你們幾個這是怎麼了?讓嬰兒哭了,難道不想活了嗎?”他的聲音裡裹著魔界的寒氣,讓廊下的紫菀花瓣都縮了縮。
墨甲的骨指絞著黑袍下擺,護腕上新生的紫菀根須正在發抖。昨夜輪到他守夜,聽見地窖裡的鏽爪在哼一首古怪的調子,像用骨爪刮銅甲,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那調子竟和三百年前玄門祭天時的鎮魂曲一個旋律。
“馬上去辦。”另一個衛兵枯骨突然開口,骨甲摩擦的聲響裡藏著不易察覺的顫音。他猛地轉身,將念安往身後的陰影裡一藏,動作快得像道黑風——那裡的石板鬆動著,底下是當年沈先生挖的逃生通道,據說能直通魔界的紫菀花海。“隻好這樣把他給殺了,讓嬰兒吸收靈魂就行了。”枯骨的聲音剛落,永龜堂的木門突然“吱呀”作響,一個穿藍布衫的老人跌進門來,手裡還攥著把藥鋤,鋤頭上沾著的紫菀根須正往下滴水。
是村裡的老藥農,當年被沈先生救過的棄嬰的後人。“你說啥?”老人的手抖得厲害,藥鋤“哐當”掉在地上,“沈先生當年說過,魔族的孩子靠‘暖’長大,不是靠……”
枯骨的骨爪已經掐住了老人的咽喉,黑袍下露出半截玄門的鎮魂鈴——是當年鏽爪賣給玄門的贓物,鈴舌上刻著“攝魂”二字。“老東西懂什麼,”他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首領要的是能統領魔界的戰神,不是被人間米湯泡軟的廢物。”
念安的哭聲突然變了調,像被什麼東西噎住。沈蘭衝進陰影時,看見小家夥正盯著枯骨腰間的鎮魂鈴,小手指著鈴舌上的刻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那字跡,竟和沈先生在《血誓錄》裡寫的“護”字有七分像,隻是最後一筆拐了個惡毒的彎。
“你被鏽爪騙了!”沈蘭的紫菀木杖砸向鎮魂鈴,鈴身裂開的瞬間,枯骨的骨甲突然迸出黑血,“這鈴是玄門的邪物,吸收的不是靈魂,是孩子心裡的暖!”枯骨癱倒在地時,護腕上的紫菀根須正瘋狂往土裡鑽,像在逃離什麼。墨甲撬開他的骨爪,發現掌心刻著個“恨”字,是用玄門的朱砂寫的,旁邊還畫著朵枯萎的紫菀——是當年繡娘死時,鏽爪逼他刻下的血誓。
“他妹妹是被玄門當誘餌燒死的。”鏽爪的聲音從地窖傳來,帶著銅屑摩擦的澀,“我騙他說‘吸收人類靈魂能讓妹妹轉世’,其實是想讓他幫我毀了永龜堂的花田——那裡埋著繡娘的骨殖,也是魔族唯一能暖起來的地方。”
念安突然不哭了,小手抓著老人藥鋤上的紫菀根須,往沈夜的搖籃爬去。兩個孩子的小手握在一起時,額間的胎記突然同時發亮,根須從土裡鑽出來,纏成個心形的結,把枯骨護腕上的“恨”字裹在中央,慢慢化作紫色的光。
“沈先生說對了。”衣姐姐把溫熱的米湯遞給老人,“魔族的孩子要的不是靈魂,是‘有人願意為他放下仇恨’的暖。”老人的手抖得輕了些,米湯碗沿的溫度燙得他眼眶發熱——當年沈先生喂他喝米湯時,也是這個溫度。枯骨最終沒有被處死,沈蘭把他的骨甲埋進紫菀花田,上麵蓋著繡娘的半塊帕子。根須很快纏了上來,把玄門的朱砂痕一點點分解,化作花肥。
念安和沈夜學會走路後,總愛趴在花田邊,看根須在土裡織網。有天他們挖出塊銅片,上麵刻著“繡”字,是繡娘當年給鏽爪做護腕時,不小心掉的銅扣。
鏽爪在地窖裡聽見孩子們的笑聲,突然用骨爪在石壁上刻了幅新畫:穿藍布衫的老人在澆花,兩個孩子在追蝴蝶,三個衛兵的骨甲上纏著紅繩,遠處的紫菀花田一半暖一半涼,卻都朝著太陽的方向。
沈蘭看著畫,突然想起爺爺說的“勝利”——不是讓對方認輸,是讓他終於能在根須纏過的地方,重新刻下“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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